最早的一行秋雁從高天飛過。
變成漸行漸遠的黑點。
皇後逆著光,那秋光太亮,讓她身形模糊。
她的話讓嬪妃們心情複雜之餘,也在一瞬間回憶起宮中歲月匆匆。
的確是無論進宮早晚,人人都在渾濁的漩渦裡卷著,要麼沉下去,要麼掙上來。要麼半死不活在激流裡飄著,前途未卜。
紛繁蕪雜,許多事發生了,又似乎毫無意義。
“長姐,您為何百口莫辯,就不能辯一辯嗎,您這是默認了罪名嗎!”
最先氣結出聲的,不是帝王,而是鄭珠儀。
她明豔的臉龐因為太過震驚,難以置信地微微扭曲著,美麗削減了大半。
幾步走到姐姐身前,她擋住皇後看向外頭的視線,讓皇後快點回神。
“長姐!娘娘!您是皇後啊!”
“皇後常年給嬪妃用藥,阻擋皇家子嗣,戕害有孕宮妃,還威逼利誘,指使宮人殺人滅口,這是多大的罪過,你就要這樣認下!?”
“你一心求死,可你的親人怎麼辦,你的家族怎麼辦,你想過沒有!”
“賢妃給的都是人證,就算是摻了花肥的土,那也隻是土罷了,誰能證明是你親口讓人摻進去的?”
“隻有口供,沒有物證,難道不會是賢妃買通了這些奴才、偽造物證陷害你嗎?”
“長姐,你清醒一點!”
鄭珠儀的話,並不是沒有道理。
除了賢妃嗤之以鼻,冷笑反駁了幾句,殿中其他人,都在等皇後的反應。
“皇後,你有什麼可說?”
連皇帝也催了一句。
皇後轉過臉來,平靜地注視著他。
“陛下,賢妃糾集起這麼多人,長樂宮的,膳房的,針工局的,花房的,還有您最寵愛的昭妃,資質平平卻也位列妃位的順妃和康妃,她們都站在賢妃那邊。慶貴妃看似不偏不倚,可以她的聰穎智慧,也未曾替臣妾說一句話,是她看不透賢妃設局的漏洞嗎,不,她隻是不想說。”
皇後說得很慢,很緩和,一字一句的都很清晰。
好像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在暖陽下閒聊家常似的,一點都不急躁。
“就連臣妾身邊的掌事宮女,都和她們勾結在一起了。口中說的是忠君大義,做下的卻是害主叛主之事。白鴛連朝夕相處的主子都能陷害,您覺著,她對您的忠誠,會是真的嗎。”
皇後將目光從皇帝身上移開,慢慢掃視全殿。
“今日殿上之人,無一人站在本宮這邊。人證物證皆有漏洞,卻沒有人質疑一句。賢妃做足了準備,來勢洶洶,本宮倉促之間,去哪裡找證據,來證明自己清白呢?”
“本宮說這一切都是假的,你們會信嗎?”
“你們隻會把自己無寵又無子女的怨憤,全都寄托到本宮身上,順勢恨本宮來排解自己罷了。至於真相,對你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聽到這裡,人人臉色各異。
而鄭珠儀忍不下去了,再次上前責備姐姐。
“娘娘說人人不為你說話,難道連我也算在內了。我自始至終都在為你奔走呼喊。再者,就算人人不幫你,你難道不能自己分辯!”
皇後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