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涼爽的風,循著大敞四開的門窗透入。緋晚用溫軟語氣說出的話,卻比秋風還要涼冽,直直撲到惠妃麵門。
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握緊了椅子扶手,目光依舊灼灼逼人,眼底卻已隱有震動。
旁邊站著近侍西風,同樣驚詫。
對緋晚投以探詢和審視的目光。
緋晚從椅上輕輕起身。
走到惠妃麵前,斂容行禮。一改平日虛偽的微笑,隻剩誠懇。
“娘娘貌似困居宮廷,束手束腳,其實,這裡卻是離夢想最近的地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試想當年李家老祖血染紅沙穀時,朝廷若能早早派兵接應,或者戰前布局時沒有小人作祟,戰時同袍皆能奮勇向前,而不是各懷心機冷眼旁觀,或許現在李家就不會隻剩娘娘一人了。”
惠妃瞳孔微縮。
視線陡然銳利:“你是什麼人?”
緋晚答非所問:“上次冒犯娘娘,多謝娘娘為嬪妾遮掩,沒有把嬪妾會一點拳腳的事公之於眾。”
“我可不是為了給你遮掩!”
惠妃隻是想暗中調查緋晚,看看她到底什麼來頭、什麼目的,裝柔弱裝狐媚是要做什麼,查清了一並稟告皇帝,掀翻了她。
緋晚道:“不管娘娘怎麼想,這份情,嬪妾領了。至於嬪妾的身份……”
“娘娘能看到查到什麼,嬪妾就是什麼。隻有一事,嬪妾從未跟人說過——”
“嬪妾幼年在村中時,曾遇到一個過路的老人,來自黃柳莊。”
惠妃聽到“黃柳莊”三字,整個人氣場一下子變了。從冰冷防備,變得有了溫度。
“他年紀大了,想念家鄉,從大西北孤身往南方走,路過我們那裡病了一場,倒在山路上。我上山撿野果子,遇到他,將他安置在一處山洞裡養病。給他送果子,送山上的藥材,他就給我講故事聽。講黃柳莊那些人,講當年打仗的事,還教我拳腳架勢,和一套李家刀法。”
緋晚說到此處,走到牆邊的兵器架子上,取了一柄沒開刃的刀。
沉肩起勢,耍了幾招。
再將刀放回去時,惠妃和侍婢西風的臉色,都緩和了。
“那老人叫什麼名?”惠妃問。
緋晚搖頭:“他隻說自己姓宋,我叫他宋爺爺。兩個月左右,他身子徹底好了,就繼續趕路去了。那時候我年紀小,並不知道有的離彆是永遠再見不著了。到現在,隻記著他左眼有道疤,麵容都記不清了。他教我的刀法,我也並沒有堅持練習,如今隻記得皮毛,讓娘娘見笑。”
惠妃看向西風。
歎道:“興許是宋扶老爺子。他離開黃柳莊十多年了,再無音訊。”
招手叫緋晚:“你過來。”
言語間已經有了親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