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魁勝丟下自己的小酒杯,抓了兩個大海碗,給自己和那漢子倒了一碗酒。
漢子抓起酒碗,‘咕咚’一口,足足六兩烈酒一飲而儘。
李魁勝也端起碗大口喝了下去,又給兩個海碗倒滿了酒。
漢子一言不發,吃了兩塊好肉,端起海碗,又是一飲而儘。李魁勝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碗中烈酒分了三口灌了下去,再次將兩個海碗倒滿。眼看著,李魁勝麵色酡紅,好似塗了一層雞血,眼珠都有點泛紅了。
漢子依舊是端起海碗,一飲而儘,青白色的麵皮紅都沒紅一點。李魁勝正要端起自己海碗,刑天鯉已經一把搶過他手中大碗,‘咕咚’一口喝了下去。
烈酒入腹,酒勁還沒發動,刑天鯉體內血氣一卷,酒水就化為縷縷熱流,被心臟中大鼎一口吞下。酒水稀薄,大鼎一震,居然連一縷‘太初之炁’都沒提煉出來。
漢子看了刑天鯉一眼,刑天鯉抓起酒壇子,給漢子和自己滿上了一碗。漢子也不做聲,繼續大吃大喝,刑天鯉給他倒滿一碗酒,他就是一口喝乾。刑天鯉也不示弱,同樣是一口一碗,片刻間,就已經是七碗烈酒入腹。
漢子加上和李魁勝喝的兩碗,已經喝了足足九碗、五斤多烈酒。
他青白色的麵皮終於微微泛紅,他按住酒碗,放下筷子,深深的看了一眼麵皮沒有絲毫變化的刑天鯉,緩緩說道:“有點意思。李魁勝!”
漢子猛地拔高聲音,大叫了一聲李魁勝的名字。
李魁勝下意識的一個激靈,他深深看了漢子一眼,緩緩起身,‘啪’的一下向漢子立正,舉起右手,向他行了一個軍禮:“到!”
漢子冷聲道:“不錯,還記得我是誰麼?”
李魁勝沉聲道:“白教官,當年在新軍軍官學堂,您帶的我,我怎麼不記得?”
白教官冷笑:“哦,原來你還記得。那,之前被你乾掉的那幾個廢物,我也就不追究了。他們做事,亂七八糟,不成章法,本來挺簡單的一件事情,硬是被他們弄得烏煙瘴氣,亂七八糟,我也真是看不上他們。不過,他們是他們,現在我親自來了,給你個機會,跟著我做事。你願意,還是不願意?”
李魁勝雙手按在桌子上,雙目圓瞪,直勾勾盯著白教官:“跟著你做事?入白蓮?勾洋人?販賣我大玉朝的子民?”
李魁勝雙手狠狠拍打桌子,厲聲道:“白教官,十年,不過是十年,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白教官‘咯咯’一笑,他舉起右手,‘嘭’的一巴掌拍在了麵前的八仙桌上。
這張八仙桌,是上好的老棗木製成,桌板厚達兩寸,四條桌子腿極其粗壯。李魁勝雙手拍擊,隻打得桌子‘嘭嘭’響,而白教官輕輕一掌拍下,四條桌子腿寸寸碎裂,整個桌麵四分五裂,上麵的碗碟等物更是震成了無數碎片。
無數碎片落地,二十幾條巡檢司的漢子舉著槍,‘嘩啦啦’衝進了堂屋。
李魁勝猛地一擺手,厲聲喝道:“出去!”
巡檢司的漢子們驚駭看著地上狼藉的碎片,緩緩地,一步一步的退了出去。
白教官四平八穩的坐在椅子上,看著麵色難看的李魁勝,語氣頗為陰柔:“我怎麼變成這個樣子?好笑!你李魁勝以為,你是什麼人?你以為你真夠資格明白,我白蚨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李魁勝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白蚨的聲音越發陰柔,就好像,夏天夜裡,睡在露天地裡的你,手臂上突然有一條滑膩膩的蛇輕柔的劃過,就是這般感覺。
他輕聲道:“我沒空和你多廢話,以後,跟我乾。不僅是你,更是你們!總之,少不了你們的好處。你們想要的,我們都能給!”
李魁勝的語氣變得極古怪:“我們?”
白蚨笑了:“沒錯,不僅是你,更是你們。明白說吧,當年黑婆羅洲遠征軍幸存下來的那批人,我們都要!”
白蚨看向了刑天鯉,細聲細氣的說道:“尤其是你,李魁勝。那批人當中,你是軍銜最高的,功勞最多,帶兵打仗最犀利的一個。”
“雖然弄不懂,為什麼軍銜最高,功勞最多,最能帶兵的你,居然現在隻是一個小小的從九品巡檢……因為,你這個瞎眼侄兒?”
白蚨伸手,向刑天鯉的肩膀抓了下來:“既然如此,你這侄兒,就跟在我身邊罷。放心吧,好吃好喝的將養著,保證養得白白胖胖……”
刑天鯉任憑白蚨的手掌落在自己肩膀上,不等白蚨手指發力,就聽一聲可怕的爆鳴驟然炸開。青紫色的通天妙竹竿撕裂空氣,帶著可怕的雷鳴轟鳴,激蕩出肉眼可見的白色氣爆,狠狠砸向了白蚨。
白蚨的反應速度快得驚人,刑天鯉手中細竹剛動,他左臂已然橫在了胸前。
一聲巨響,通天妙竹砸在白蚨左臂上。
狂風激蕩,李魁勝踉蹌著向後連連倒退,白蚨上半身衣衫整個炸開,可見他粗壯的左臂上,赫然套著一件鏽跡斑斑的青銅護臂。
火星四濺中,白蚨座下大椅崩碎,他悶哼向後退了兩步,後背重重撞在了牆壁上。一聲悶響,整個堂屋晃蕩了兩下,頭頂梁柱發出了刺耳的‘嘎吱’聲。
‘噗’!
白蚨張嘴,小小的吐了一口血。
刑天鯉駭然。
通天妙竹的威力,之前在竹林中,他可是親眼見證。隻是輕輕一擊,就在地麵上轟出了一個一尺見方、三尺多深的大坑。而這一擊,細竹碰觸白蚨手臂時,好似落在了一塊極滑膩的皮革上,力道足足被削去了七八成,並沒能打個實在。
刑天鯉瞳孔微凝,衝著白蚨兩條手臂上套著的青銅護臂飛速掃了一眼。
白蚨低聲長嘯,隨後深深吸氣。
他周身有異樣的氣息浮蕩,肉眼可見兩條細長的手臂,筋肉好似吹氣球一般膨脹。他一聲大喝,身形一閃就到了刑天鯉麵前,劈麵一拳帶起如雷爆響,轟然落下。
李魁勝厲聲長嘯,拔出腰間轉輪手槍,衝著白蚨就是‘嘭嘭嘭’連續六槍。
槍口火光閃爍中,刑天鯉通天妙竹一晃,厲聲喝道:“劍二!”
青紫色的竹竿上,一抹寒光閃過,細細的竹竿在那一瞬間,好似突然分成了兩條。白蚨一拳轟在了一條竹影上,發出手雷爆炸般巨響,而另外一道竹影則是順著他的手臂掠過,‘嘭’的一聲抽在了他的胸口。
白蚨這一拳沉重異常,但是通天妙竹青影一晃,九成九的力道就消於無形,刑天鯉根本沒感受到多大力道。
靈台紫府中,刑天鯉的神魂仰天長嘯。
大片金花紫氣騰空,無數道文在金花紫氣中盤旋飛舞,凝成了一篇玄奧道經圍繞著神魂急旋——經文首部,幾個森森大字鏗鏘作響,乃是《通天劍典·無量劍經》!
‘噗、噗噗’。
李魁勝六發子彈命中白蚨,白蚨的肌膚凹陷,六發子彈隻是擊穿了他的皮膚,彈頭微微陷入肌膚,濺起了微不足道的幾點血水,彈頭就‘當啷啷’反彈落地。
刑天鯉一擊轟在白蚨胸膛上,那股讓人難受的,極有韌性的滑膩感再次冒了出來。十成十的力道,大概隻有三成不到落在實處。
白蚨胸膛凹陷,他吐了一口血,向後退了兩步。
肉眼可見他渾身肌肉宛如流水一樣蠕動,他每一步踏在地上,厚重的地磚粉碎,大片泥土飛濺,刑天鯉轟在他身上的力道,被他用莫名的卸力法子大半轉移向了地麵。
堂屋地麵被轟出了兩個兩尺見方、深達五六尺的大坑,而白蚨除了吐了一口血,臉色有點發白,看上去並無大礙。
喉嚨裡發出‘嘶嘶’聲響,白蚨兩顆眼珠驟然變成了詭異的墨綠色,而瞳孔中則是有點點碎金光芒泛起,更滲人的是,他的瞳孔,居然在極短一瞬間,化為了冷血爬行動物特有的梭子形態。
“大夏,巫民,天壽堂,相柳氏,相柳白蚨!”白蚨喘了一口氣,雙手結了一個極古怪的印訣,衝著刑天鯉森森說道:“請問,哪家兄弟當麵?”
刑天鯉沒吭聲,隻是斜斜舉起了手中細竹。
‘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