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賽宮,咖啡廳。
瑪利亞喝著咖啡,兩隻京巴兒趴在她麵前的咖啡桌上,小口小口舔舐著碟子裡的牛奶。
幾個精致少女,兩個瘦削男子,麵無表情的坐在附近,喝著咖啡,吃著點心。他們的動作幾乎一模一樣,他們抬手,抬頭,吞咽,眨眼,頻率都沒什麼變化。
所有在明裡、暗裡盯著他們的人,都感到抹名的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腦門。
實在是,瑪利亞這群家夥,給人的感覺,太‘非人’了。
外麵警哨聲不斷響起,各國高層紛紛被驚動,咖啡廳內,各國的情報官們,也交頭接耳,瘋狂的交流著外麵的訊息——易多利僑民區,被一群疑似和聖母教有牽連的牛頭怪,屠戮了小半?
馬賽宮內一片騷動。
正低頭,用叉子叉起一小片蛋糕的瑪利亞眸子突然一陣閃爍。
她,兩條京巴兒,兩條比特犬,還有幾個精致少女,兩個瘦削男子,他們的眸子裡,同時有急促的幽光不斷閃現。他們的身體同時僵硬了一瞬間,然後,瑪利亞掏出幾張鈔票壓在了咖啡杯下,抱起了兩條京巴兒放在地上,起身冉冉走出了咖啡廳。
“可惜了!”瑪利亞一邊走,一邊對身邊的精致少女嘟囔道:“本來讓他們調集大量的黃金、白銀和其他貴金屬過來,巨額的財富和這些技術資料,可以引發他們的雙倍貪婪,讓他們爆發的衝突更激烈一些。”
“但是情況有變,可能威脅到我們自身的安全。執行一號預案,舍棄後續款項,將所有技術資料留在馬賽宮,我們直接撤退。”瑪利亞低聲嘟囔道:“第一序列,一號指令,保護我們的自身安全!”
他們走出咖啡廳的時候,酒店大堂內,數百道目光同時落在了他們身上。
兩架電梯幾乎是同時抵達,鐵柵門‘嘩啦’來開,幾名精致少女,十幾名瘦削男子齊齊走出電梯,他們向瑪利亞點了點頭,一行人就大步走出了馬賽主樓。
兩名精致少女,四名瘦削男子駕駛著六輛汽車也正好到了主樓門前。
四輛小汽車,兩輛家用旅行車,瑪利亞等人很麻利的上了車,汽車發動機頓時發出低沉的轟鳴,眼看著車輛漸漸加速,就要離開。
一名聖羅斯軍事參讚猛地張開雙臂,擋在了排頭的汽車前:“瑪利亞小姐,你們去哪裡?馬紮雷夫大人,正在籌措資金,你們想要放棄交易麼?聖羅斯帝國,不能容忍這樣的戲辱,你們是在,挑釁強大的聖羅斯!”
瑪利亞眸子裡幽光閃爍,她低聲嘟囔道:“第一序列,二號指令,儘可能保持萬國租界完整,不許傷害萬國租界各國高層,保留他們的性命,留作戰爭策源導火索!”
瑪利亞嘴角一勾,露出了沒有絲毫笑意的笑容:“閣下誤會了,我們發現了一些可能對我們造成傷害的危險,我們必須撤離,遠離危險。”
“至於,我們的交易,我們所有的技術圖紙,都在我們包下的那一層樓房中。”
“我們相信諸位的信譽,我們相信諸位所屬國家的信譽,諸位可以去我們的房間,自行提取拍賣下來的所有技術資料。過一段時間,等萬國租界安全後,我們會回來,向諸位收取承諾的費用!”
在場各國官員全都傻眼了。
因為易多利僑民區的動蕩,你們這些來曆神秘,出手驚人的家夥,舍棄了所有的技術資料,舍棄了所有的拍賣款項,就要離開?
所有技術資料,讓各國官員自取?
甚至,你們說,過一陣子,等萬國租界安全了,你們回來結算所有的款項?
嗬嗬!
隻要技術資料到了手,你們還想拿回後續的款項?
天真的女人啊……聖羅斯在場的幾個外交官,臉色都變得無比的精彩——他們可是知道,馬紮雷夫不是去籌措款項了,而是去聯係武裝力量,準備蠻乾了!
聖羅斯帝國,根本就沒有這個預算,也沒有這個財力,拿下這些技術資料。
他們是準備用武力白嫖的!
甚至,他們準備在瑪利亞等人和其他國家交接後,連帶那些國家交接的款項,一起白嫖的!
順便來一個殺人滅口!
這種事情,聖羅斯帝國做起來是很熟練的!
但是現在,瑪利亞等人感受到了某種風險,她們舍棄了交接、結算,她們要撤離?
“至高無上的聖父啊!”聖羅斯帝國在場的幾個官員嘶聲大吼,他們用本國語言瘋狂的叫囂著,一把推開了身邊的幾個其他國家的官員,宛如發狂的野熊一樣直奔大堂。
他們大聲嚎叫著,遠遠近近的,起碼有兩三百條牛高馬大,身高平均將近六尺的聖羅斯漢子拎著各色槍械狂奔而出,大聲喊著‘神皇萬歲’的口號,亂雜雜闖了過來。
一時間,馬賽宮主樓門前一片兵荒馬亂。
四周景觀林裡埋伏著的,各大強國的上千號兵馬齊齊衝出,他們的外交官們大聲嘶吼,瘋狂咒罵宛如一群瘋子一樣,衝著身邊的彆國官員一通拳打腳踢,所有人都在瘋狂的衝向大堂內的那幾部電梯。
幾個聖羅斯官員衝在最前方,他們帶起一道狂風,撲到了電梯門口,一把拉開了電梯的鐵柵門。
他們身後,不知道哪國的外交官抓起了大堂裡陳設的花瓶,狠狠砸了過來。‘咣’,沉甸甸的花瓶砸在了一個聖羅斯參讚的後腦勺上,花瓶爆碎,這個倒黴蛋也翻著白眼昏厥了過去。
幾個聖羅斯官員轉過身來,瞪大眼睛,卷起了袖子,用本國語言,極其難聽的咒罵著。
各國官員擁擠在大堂裡。
除了英吉士、聖諾曼兩國的官員作壁上觀,很謹慎的躲在了角落裡,其他的易多利、聖羅斯、法璐仕、北海七國聯盟,還有他們的附庸國小弟們,數百號官員在大堂裡,宛如野獸一樣瘋狂的毆打起來。
看到自己的頂頭上司,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以及更高級彆的頂頭上司,在大堂內大打出手,大堂外,超過兩千名來自各國的精銳情報官,還有頂級的軍中精銳們,也卷起了袖子,飛起了拳腳。
還好,這些家夥還殘留了最後一點理智,他們並沒有開槍扣火,否則的話,場麵會更加難以收拾。
須知道,馬賽宮內,固然隻有他們兩三千號人手,但是在馬賽宮外,在楓丹白露街四周的大街小巷裡,各國總領館可是埋伏了大量的便裝人員,總數量總有三五萬之巨。
哪怕有一部分已經調去易多利僑民區,剿滅那些該死的牛頭怪,在楓丹白露街附近,總還有兩萬上下的各國精銳軍隊,一個個全副武裝,隨時待命。
隻要一聲槍響,整個楓丹白露街,這個萬國租界中,法璐仕人用了數十年時間建造起來的中心菁華區域,定然會被打成一片瓦礫場。
於是乎,堪稱萬國租界最豪華酒店的馬賽宮,就變成了血腥的拳擊場。
汙言穢語以各種語言傾瀉而出,稍傾,就統一整合成了大玉朝的官話。
在衝天的罵娘聲中,各國精英們揮拳、飛腿,更有陰損的家夥,學著東國江湖人士的做法,在拳頭上套了指虎,就聽‘嘭嘭’聲不絕於耳,很快地上就躺下了一大批滿臉是血的家夥。
有那平日裡養尊處優的外交官心眼比較多,眼看著幾架電梯都成了戰場焦點,門口已經倒下了七八個倒黴蛋,根本不可能乘電梯上樓了,他們當即直奔大堂一角,通往樓上的樓梯。
於是,樓梯入口又爆發了一場血戰。
有人操起了花瓶,有人抓起了椅子,有人一腳踹斷了樓梯護欄,在手中舞得呼呼生風。
戰鬥進入了新的**。
與此同時,在匕首幫的總部,刑天鯉讓十七名五嶽堂遺民盤坐在地,自己手持通天妙竹,在他們身邊踏著禹步,起舞翻飛,帶起了一道道模糊的殘影。
他低聲頌唱咒語,體內兩口小鼎內不斷放出綿綿不絕的太初之炁。
在根本法熔煉下。
清氣上升,濁氣下降,和氣彌漫全身。一縷縷精純的本命精血從骨髓中不斷滋生,又在刑天鯉頌唱的秘咒中,化為一縷縷精純強大的先天精血之氣,從指尖噴出,注入十七名五嶽堂遺民體內。
這些麵容精悍,頭發、眼眸都呈黃色,隻是色澤有深有淺的漢子身體劇烈顫抖,他們渾身骨骼散發出可怕的高溫,那溫度似乎要將他們的血肉蒸發,將他們烤熟了去。
他們宛如死火山一般,並無多強生機的骨髓,在外來精血氣息的刺激下,一縷一縷殘破的巫紋在他們骨髓中緩緩亮起。
刑天鯉的秘咒,引動了他們體內深藏的力量。
他們的血脈之力,宛如在岩層中深埋了千萬年的‘化石龍蛋’,雖然大部分已經腐朽,但是核心處的那一點綿韌的生機,被引動了。
他們的血脈開始燃燒。
他們的骨髓開始沸騰。
他們的血,他們的肉,他們體內的脂肪,他們生長到這麼大個活人,過去數十年吃下去的食物囤積在體內的那點精血,頃刻間被燃燒殆儘。
他們就和自發激活血脈的何西一樣,頃刻間變得皮包骨頭,然後全身皮膚都蒙上了一層土色。
其中尤以何鐸為甚。
他的皮膚下,甚至隱隱可見宛如龍鱗一般的紋路生出。他畢竟比何西高了一輩,自身蘊藏的血脈濃度,比起何西還要更濃鬱了許多。
越是‘濃烈’的血脈,激發時消耗的精血就越甚。
何鐸的身軀頃刻間變成了一副純粹的骷髏架,他的骨髓瘋狂躁動,幾乎要將他的那一層薄薄的人皮都吞入骨髓中。
若是沒有刑天鯉,何鐸等人必死無疑,一如之前的何西一般。
刑天鯉深吸一口氣,通天妙竹輕點,這間房間門口,何西開始忙碌,他拉過一頭頭大肥豬,拉過一頭頭大肥羊,甚至有幾頭拉車的驢馬,也被他一把抓過,輕輕鬆鬆將這些牲口的脖頸一把扭斷,直接丟進了房間。
畢竟是開酒館的,而且有這麼多幫眾要養,匕首幫的這處駐地中,常年養了好些豬羊等食材;又因為他們做各種非法買賣,所以拉車的牛馬也常備了數十頭。
這些大牲口不斷被丟進房間。
通天妙竹揮舞處,一縷縷青銅神炎縈繞,所有牲口隻是一卷,就化為灰燼。它們龐大的身軀,所有血肉營養,全部化為一縷縷濃厚的精血,隨著刑天鯉的操控,不斷注入何鐸等人的身體。
何鐸一行人幾乎湮滅的生命之火稍稍穩住了。
這些豬羊,單獨一頭蘊藏的生命力量,當然比不上那些上了年份的人參、靈芝、首烏、黃精等大藥。但是上百頭肥豬、肥羊、數十頭牛馬加在一起,這份生機就頗為可觀了。
十七人的生機穩住了。
何西親自忙碌著,將大量的破銅爛鐵搬了進來。
刑天鯉深深的吸氣,法力搬運處,他腳下一圈極細的青銅色神光彌散開來,神光擴散開丈許大小,他心臟內的小鼎微微震蕩,細細的神光圈成的圈子中,就有無數靈動的太古巫紋宛如遊魚一樣靈巧的運轉。
“攝!”一聲輕喝,何西搬進來的破銅爛鐵悉數崩解,化為一縷縷熱流沒入體內。兩口小鼎劇烈震蕩,一絲絲醇厚的太初之炁不斷遊蕩而出,刑天鯉沒有將其煉化,而是將這些太初之炁,不斷注入了何鐸等人,包括忙碌著的何西體內。
當今之世,末法時代!
可憐何鐸、何西等人,他們體內的巫民血脈,已經有多少年沒品嘗過一絲一縷的太初之炁?
就好似一桶桶火油被丟了剛剛冒出了幾顆火星子的死火山口,‘轟’的一聲,火山整個爆發。
何鐸、何西等人渾身土黃,胸口的後土圖影逐漸浮現,他們渾身大汗淋漓,然後汗水也悉數蒸發。他們大口大口的吸著氣,宛如被丟進沙漠中的魚兒一般艱難的呼吸著。
空氣中沒有一絲半點的太初之炁。
唯有刑天鯉掌心,不斷有絲絲縷縷讓他們感到遍體舒暢的氣息綿綿流出。
骨髓複蘇,逐漸染上了一層淡黃色,骨髓中殘破的血脈碎片漸漸的拚湊起來,伴隨著刑天鯉空靈而滄桑的秘咒聲,何鐸等人的血脈之力不斷增強,不斷提升。
外麵傳來了豬羊的叫聲,匕首幫的幫眾們,趁著外麵一片混亂,從亂糟糟的僑民區中,弄來了大量的牲口,甚至有數十條和主人走失的貓貓狗狗,也都被他們毫不留情的抓了過來。
嗯,還有聰明機警的小夥子,從酒館門外的小河中,直接用漁網,拉起了數千斤大魚!
這就很好了!
牲口不斷化為灰燼,縷縷精血不斷填補何鐸等人的身體虧耗。
絲絲縷縷的太初之炁不斷融入血脈,激發血脈碎片,不斷地提升血脈濃度。
瘦成骷髏架子的何鐸等人,乾癟的皮膚下,一點點血肉逐漸的生長了出來。
匕首幫的幫眾們很給力,畢竟是這一片的地頭蛇,他們甚至用各種合法、不合法的手段,將附近一些酒店、餐館囤積的臘肉、火腿、奶酪等食物,悉數搬運了過來。
短短半個時辰的時間,何鐸、何西等十八人,消耗了相當於他們正常生活十幾年所需的所有肉食。他們的體型終於變成了正常形態,他們的頭發和眼眸,都變成了純粹的土黃色,而他們的皮膚,也變得一片枯黃,好似發了黃疸一般。
但是他們,已經和之前迥然不同了。
此刻他們單單**力量,就提升到了兩三萬斤,甚至單純的**力量,已經超過了刑天鯉!
畢竟他們是後土血脈,論**防禦,論**力量,他們絕對淩駕其他血脈的同階巫民之上。
一名年輕人跑了進來,急忙將馬賽宮那邊發生鬥毆,現在各方冷靜了下來,開始在馬賽宮內開會協商的事情彙報了過來。
“開會協商?”刑天鯉詫異的挑了挑眉頭:“瑪利亞她們,居然撤退了?”
刑天鯉向何鐸等人吩咐了兩句,當著他們的麵朝著地麵一指,大地宛如流水一樣蠕動,刑天鯉輕輕鬆鬆沒入地下,土遁直奔馬賽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