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爆裂聲炸鳴於宮牆之間。
曾經無堅不摧的摧風斬雨,此刻與這飛來一劍相撞,竟不相上下,那一飛劍當場碎裂,而陳易也虎口出血,整個人被反震得倒掠起來。
陳易穩住身影,低頭看向宮中,一眼便見其他紙人紛紛而來,這秘境皇宮之中,竟不知藏了多少紙人武夫!
密密麻麻,數以百計!
齊養間麵無表情,乃是隻會聽從吩咐的紙人,此刻並未因陳易的倒退而影響判斷,而是屈指一彈,劍光一閃,又一劍朝企圖繞側偷襲的冬貴妃殺去。
寒芒刺破黃昏,自然也撕裂了冬貴妃湧起的無數長發,條條黑線如雨絲般淩亂而落,最後不過是勉強偏移了劍鋒的距離。
劍刃墜向那天家常來飲酒品茗的樓閣,劍氣淩冽,整片屋簷先是如魚鱗浮動,隨後炸裂,碎石瓦礫朝天空飛散。
駭然的破壞力讓二人都為之一驚。
哪怕齊養間早死不知多久,眼前不過是一本命紙人,可這等殺力也絕非二人聯合起來可以敵擋。
如今唯有邊打邊退而已。
而方才的打鬥之中,二人都已遠離皇城內廷。
齊養間仍在窮追不舍,他屈指三彈,每一彈,劍匣內都伸出一劍,三彈之後,三劍已出,這一回不是直接朝二人飛擲而出,而是先前後三劍連成一線。
這紙人再複現昔日千劍秉筆的成名之技——三劍摧山。
一劍破開你千般殺招,壓得你毫無還手之力。
一劍破入你橫練得來的堅韌體魄,沛然劍氣湧入攪碎經脈。
最後一劍,齊養間自行取你項上人頭!
三劍直朝陳易而去!
“喝!”
陳易吐出一氣,迎麵而來第一劍,橫斬一刀,摧風斬雨!
天地間拉起一道白線,勁風呼嘯,攪亂淩亂的劍風,隨後半空之中,金石交擊,火星炸起!
逸散的罡風攪得那腳下瓦礫四處飛濺。
這一劍過後,陳易虎口開裂得更是嚴重,整條手臂的青筋爆起,淤青一片,而淩亂的劍氣拂過肌膚,刮出道道血痕。
而還不待人調理氣機,第二劍來了!
劍直、劍薄,劍氣內斂,殺機儘顯!
隻待刺入肌膚之後,劍氣兀然爆發,攪碎人全身經脈。
破空之聲顫鳴而起,冬貴妃看著一幕,無數黑發湧出,企圖半空截下這一劍,然而掀起的劍風在一尺之間便將蔓延過去的發絲攪碎。
第二劍迎麵,陳易後康劍出鞘,以滅禪劍相應,劍出如龍!
寒芒與黑光相撞,砰地轟如雷鳴,炸裂而開的劍氣將陳易右臂上的衣裳攪得紛飛,道道淩冽傷口冒出,血液不斷滴落,他的身影一退再退,沿路的撞碎不知多少瓦礫。
齊養間最後一劍,他人已如雷霆而出,單掌推劍而來,此刻人劍合一,天地間掠起白影。
白影愈來愈近,愈來愈直逼麵門,陳易的麵上已然有幾分蒼白。
轟——
戒刀的刀鋒劃過一道圓弧,渾圓如月,冬貴妃身影驟現,背後似有乳白色的觀音法相,她長發如扇,黃昏下光華漫射。
這一刀當空斬向齊養間,那紙人半空中無處著力,唯有變招,改刺為斬,持劍橫掃!
那戒刀圓月頃刻在劍鋒下碎裂,由黃嶽精鋼打造、花紋繁複的刀鋒亦是裂開一道痕跡,而冬貴妃口吐鮮血,身影被瞬間反震了出去。
這一震,冬貴妃的身影消逝在皇城之中。
麵對愈來愈多要包圍過來的紙人,陳易也抓住這機會,飛掠出了皇城,朝冬貴妃消失的方向而去。
………………………………
黃昏漸漸逝去,夜色湧了起來。
兩頂鬥笠在宵禁之後的街道冒出,
陳易將冬貴妃背到身上,圓潤飽滿的部位擠壓在肩腮骨,像餅一樣壓了開來,還有細微的凹凸感,她如瀑的長發被陳易一手挽在懷裡,沒有落地。
他雖說接住了落地的冬貴妃,但齊養間紙人那一劍反震,仍讓這冷宮中的高麗妃子受了內傷。
剛開始的時候,口中鮮血不止,點穴服藥之後才稍稍好轉。
而由於今日探秘皇宮,不知多少紙人武夫行動起來,四處搜查,他帶著冬貴妃躲上了好一會,直到這宵禁之時才敢露頭。
冬貴妃趴在肩頭上,氣息紊亂連喘,略微有些清醒了臉上泛著異樣的紅。
這一回反震受傷,似是讓她的毒加深了幾分。
陳易保持鎮靜,繞過了幾條小巷,終於回到崔府之中,一路躲避紙人的目光,來到林家小娘的院子裡。
秀禾正在打掃,聽到陳易進來,脆生生喊了句:“姑爺…”
話音落到一半戛然而止,隻因秀禾看見他背著人尼姑進門,肌膚相貼,好不親昵。
尋常男女都該講男女授受不親,更何況那女子是尼姑呢?
秀禾怔愣住了,麵色有些變化,急聲道:
“姑爺怎麼背著人家…比丘尼……這、這給外人看見了…成何體統……”
特彆是那女子是尼姑,還麵若桃紅,秀禾一下想到了許多達官顯貴夜宿尼姑庵的事。
秀禾正欲上前製止,耳畔邊傳來小娘的話音,
“秀禾,你這是做什麼?”
“夫人這…”
秀禾回過頭,才發現林琬悺剛才憑窗遠望,把一切都看在了眼裡。
“夫君自有分寸,好了,下去吧。”
林琬悺嗓音輕緩,
“他才是這一家之主,要做什麼便作罷。”
落落大方的話音落下,秀禾隻好退了半步,心裡發起牢騷,這尼姑紅杏出牆,最後遭殃被冷落的是林琬悺啊。
隻是林家小娘好像不願管夫君太多,便是多少紅杏伸到陳易麵前也好,隻要回來了就行。秀禾知道她憑窗遠望了很久,不然也不會這麼早便出聲。
少去了解釋的功夫,陳易鬆了口氣,朝林琬悺點了點頭。
林琬悺回以莞爾一笑。
隻是陳易背過身去時,她瞧見那衣裳濕漉一片……
她薄唇緊緊抿住。
推開了客房的門,陳易把冬貴妃放了下來,腰略微發酸,剛才背著她時,後者自有些清醒後,便不自禁地夾住了後腰。
導致衣裳上也是濕漉了一片,要知道為了不讓血跡被發現,回來前自己還從方地裡換了套衣服出來。
冬貴妃躺在床上,臉色泛紅,身上的黏糊得發緊,她側過臉目光幽幽地看著陳易。
陳易側過眸去,良久後輕聲道:“謝謝。”
她沒有點頭,而是沙啞著問:“你…不動心?”
陳易知道她在問解毒的事,便道:“我不知你的來曆,你又是貴妃,又是比丘尼,底細到底如何,若不清楚,我不敢輕舉妄動。”
冬貴妃臉色兀然一沉,她自然也不可能將自己的來曆全盤交代,更何況黃嶽寺的謀劃便是死了也不能說出口。
於是,她淒然一笑道:“除去初見,我不曾與施主為敵,如今貧尼受了內傷,屆時藥勁爆發,經脈定然害損,若這般都喚不來施主信任,那貧尼來也空空,去也空空。”
冬貴妃擺出了淒然的麵色,最後一句來也空空,去也空空,更是把危害誇大了幾分。
陳易聽在耳內,他如何不知冬貴妃這內傷因何而受。
眉頭皺起,他輕聲道:
“並無不可。”
冬貴妃臉上露出一抹喜色。
為過佛法那關,長發尼姑雙手合十道:
“南無觀自在菩薩,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貧尼今夜也算是為施主添功德了。”
陳易挑了挑眉毛,這話聽著就有些不舒服,正準備說什麼。
冬貴妃也看在耳內,隻是心中已有定數,可謂勝券在握。
如今事已經定下來了,她逞逞口舌之利又怎麼了?
屋外傳來敲門聲。
“夫君…”
門外的林琬悺輕聲喚道。
陳易轉頭問道:“怎麼了?”
“夜深了,就儘快回房……”
她溫婉地說著,臉皮薄不好開口,便小聲道:
“我給你…侍、侍寢……”
麵紅如血的冬貴妃見那門外倒映的曼妙身影,暗道不妙。
她雖然還能撐上一個時辰,可若是陳易真就那樣被扯走了,回來之時沒了力氣怎麼辦?
市井坊間有言,男人這東西,乾起來沒吹的一半厲害。
能名副其實的少之又少,到時候解毒解到一半,她又該怎麼辦?南無觀自在菩薩,難道自己動麼?
………
玉春膏的影響著思緒,冬貴妃腦海裡一個個荒唐想法掠過,猛地抓住陳易的手腕道:
“施主,儘早解毒…莫、莫要耽誤……”
陳易回頭戲謔道:
“律師是在試我禪心呢,還是在真求解毒?”
冬貴妃臉色異樣地紅著,此刻肌膚相觸,再也端不住道:
“真求解毒,貧尼真求解毒行了吧。”
陳易笑著點了點頭,朝林琬悺道:
“你先回去吧,在臥房裡好好等我。”
林家小娘“哦”了一聲,嗓音裡說不清的低落,不過還是離去了。
陳易轉身看向眼裡噙起淚來的冬貴妃,低聲道:
“一路以來,你利用我,我利用你,不過互相利用,其實說不上什麼情愫可言。”
“貧尼…又何嘗不知……請你解毒便是。”冬貴妃無意間已雙腿拱起。
“好…
但我不喜歡露水情緣。”
那人忽然多了幾分認真道。
“你、你以後要夜宿尼姑庵?”
長發尼姑沉默了一會,輕聲一歎:
“唉,反正我不過身不由己的高麗妃子。”
…………
不一會後,嘩啦、嘩啦的水聲響起。
月色漫漫,
映照出一抹淡淡嫣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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