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無窮無儘的怨念,狂風滾起,靜謐的月色陡被攪渾。
話音剛落。
“夠了。”
陳易驟然一聲斷喝,
“幾頭怨念深重的野神,安敢出此狂言?!”
一聲喝下,刮起的陰風刹時止住,五猖神跪地伏低腦袋,惶惶中輕輕顫抖,像極了被押解上堂的鄉野粗民,
“城隍爺,我等雖怨念深重不假,可這麼多年來,從沒乾過作奸犯科之事啊!請城隍爺明鑒!”
其中稍年輕的男人忍不住訴聲道。
“貢三牛,”陳易麵無表情道:“你有臉說這話?”
那團黑氣瞬間噤若寒蟬,把頭伏得更低。
“城隍爺是陰官,察的陰間事,斷的是幽冥案。”這時,那蒼老的聲音道:“而且我兒生前罪孽深重不假,隻是大旱來,蝗蟲又來,想活下來,就得吃人……何況我兒生前是被我們幾人所殺,不得好死,彼此間怨仇已了……”
聽聽這話,多麼荒誕。
貢三牛生前為活命吃了人逃到這鎮上,隨後被冤魂索命,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仇了怨結,於是,這家人死後就又和好如初了。
但不得不說,竟有幾分樸素的道理。
陳易也不是什麼真公正,不想掰扯這些那些,這五猖神控訴的是整座鎮子的人,無論是段關氏、梵空、李賢,乃至李成行、段曾氏還有些不知性命的人都在其中,他再如何不擇手段,也不會把這鎮子的鬼魂都除個乾淨。
“這個暫且不論,但你們幾個…好像也不太乾淨。”陳易如此道,“身為野神,侵占神位,私鑄廟宇,受香火供奉十幾年。”
“冤枉啊,城隍爺,這十幾年來我們可未曾作惡,幾乎有求必應。”
陳易雖知他們靈驗之名,但還是道:“誰知你們有沒有哪處撈油水。”
五團黑氣當即湧動,如打雷時的黑雲般滾滾盤桓,可卻不是雷公作怒,反而一個個止不住哭了起來。
“我等野神,受製於段關氏之手,說是鎮神,實際上卻是做牛做馬……”五猖神似是悲從心來,“我們是受了香火不假,可那一點香火,都不夠我割下來的肉。”
“哪有油水?”一婦人問。
“全是窮鬼。”一女子答。
“氣煞爹也。”貢父哭訴。
“苦煞兒也。”貢三牛歎。
隨後便響起孩童響亮的大哭。
“我們全家都被害慘也!”
最後五猖神齊聲大喊,像是唱相聲般,不約如同大哭起來。
這一幕格外離奇又滑稽,叫人忍俊不禁,殷聽雪不住噗嗤了一聲。
像是烽火戲諸侯裡褒姒對周幽王一笑,聽到這聲,陳易吐了口氣,刻意刁難的心思淡了不少。
五猖神的哭聲漸漸停歇,接著一個個抬著頭顱,眼巴巴地看著這新城隍。
陳易冷冷道:“彆想了,為你們討點公道,讓你們誅殺首惡已是極限,你們靈驗,所以這裡鎮民隻是燒香許願,又何辜之有?我大可打殺了你們,搜你們的魂。”
此話一出,五猖神也知道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個個垂頭喪氣起來。
不過陳易可不管這麼多,該交代的事一樣要他們交代。
“好…城隍爺,媧城之所以擺脫輪回,成了這般鬼鎮,還得從十幾年前的逃難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