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祥麵色漲紅,忽然劇烈咳嗽讓他幾次倒在地上,已記不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在刑部的地牢中,就開始這般一直在咳嗽。
又或者說飯菜裡有毒?
李元祥被人拖著一路走,他忽然想起來每到夜裡就能聞到的那股甜膩的香味,如此數月才會如此。
再看著眼前這個押送的官兵,李元祥恍惚間就明白了,終於緩過一口氣,道:“看管牢房的也是你?”
“嗬嗬,某家本就看管牢房的,現在這差事不做了,某家親自請命將那差事交給了彆的兄弟,就是為了押送你。”
“咳咳咳……”李元祥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他被丟在了一處河邊,想要喝水,可身體的力氣怎麼都支撐不住他爬到岸邊。
“咳咳咳!”李元祥用力咳嗽著,身體本能的反應讓他蜷縮了起來,雙眼通紅。
黃昏下,咳嗽聲停下了,一個年輕人手中拿著一把刀正在剃著肉。
他穿著單薄的衣衫,官服與官帽被他整齊地疊放在河邊的一塊乾淨石頭上。
而後這個青年滿身血汙地拿刀劈砍著。
他一邊揮動著手中的刀,念著一個個的名字,從始至終這邊河灘隻有他一人。
江王李元祥死了,朝中得到這個消息時,找到了河灘邊的血跡,發現了屍首。
皇宮內,本是夜裡,李承乾看著刑部與大理寺的呈報,他們對李元詳的死因以及牢房中的蹤跡做了詳儘的調查。
直到夜色深了,於誌寧與褚遂良離開時太子殿下還在看著卷宗。
見殿下看著卷宗神色專注,他們也不敢打擾,稍稍作揖之後,也就離開了。
燭台的火光照在李承乾的臉上,夜風吹入時,燭台的火光忽明忽亮。
李承乾放下了刑部與大理寺的奏報,站起身吹滅了燭台,而後走到中書省外,站在清冷的月光下關上了厚重的大門。
剛走到東宮,小福遞上一卷書信,道:“殿下,這是杜荷公子讓人送來的。”
李承乾拿過書信,坐在安靜的殿內,打開書信看著其中的內容,原來是李治與李慎這些天時常去找他。
見殿下看完了書信,沒有再吩咐,小福便自覺地離開,今天的殿下看起來心事很重。
蘇婉快步走來,道:“殿下,天色不早了。”
李承乾揉著眉間,拉過妻子的手,沉默不言。
坐在殿下的身側,蘇婉感受著殿下手掌的溫度,其實殿下的手掌很粗糙,聽說殿下少年時多病。
為了身體更加好,直到現在每天早晨都是晨跑,並且還苦練箭術。
這雙粗糙又寬敞的手掌,就是這樣鍛煉出來的。
殿下不說話,她就在一旁安靜地陪著。
一直以來遇事平靜的太子,此刻看起來比之以往更安靜,安靜地能夠聽到每一次呼吸。
靜坐了小半個時辰,李承乾才道:“休息吧。”
“嗯。”
蘇婉從來不過問朝中的事,近來一直都在照顧孩子,或者是與皇後管著宮裡的事,並且東宮的家業很大,需要掌管的銀錢用度也很多,其中還有河西走廊的諸多事與蜀中鹽場的安排。
光是這些事就已耗光了蘇婉大部分的心力。
翌日,李承乾繞著東宮晨跑,今天是很重要的一天,今年的這次科舉會很熱鬨,參加科舉的人比之往年都要多。
每次殿下晨跑之後,寧兒都會準備好朝服,她一邊給太子梳理著發髻,一邊道:“近來皇後時常說東陽公主太過隨意了,鞋履總是套在腳上,甚至還喜草鞋。”
“她跟著孫神醫久了,也有些散漫了。”
“嗯,皇後常提及,讓東陽公主端莊一些。”寧兒給丈夫的長發盤起,戴好發冠,又道:“可東陽公主說她若是太過端莊,就沒人敢讓她看病了。”
東陽一直以來是個很懂事的孩子,小時候她是個很順從的孩子。
想起六年前她想要拜孫神醫為師,幾乎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氣,也就是邁出那一步之後,她的人生改變了,現在也更自信了。
當陽光灑入東宮的時候,早朝的時辰也該到了。
寧兒站在東宮門口,看著太子殿下獨自一人走向太極殿。
今天是貞觀十六年的立夏,今天的天氣很好,臨近六月,天氣開始變得又乾燥又熱。
李承乾走入安靜的太極殿內。
滿朝文武站在朝班中,等太子在百官麵前站定,他們躬身行禮。
太極殿還是與往常一樣,陛下不在的這些時日裡,每天早朝都要打開窗戶,讓空氣流通,每天開朝之前,都要將這裡打掃乾淨。
李承乾站在朝班前,聽著朝中各部的話語,父皇就要回來了,並且將一道道旨意送來了長安,首先是要將流放的犯人送去西域,充實邊關。
令人感到滿意的是,現在的大唐邊關已擴張到了天山道安西都護府一線。
本來今天的早朝是在科舉與耕地,還有漠北戰事之後的治理問題,大抵上都是話題為主的。
除了正常的政事,禦史台的人還說有人提議複立高昌。
這個想法當即就被駁回,難得的是這一次站出來駁回這個意見的人是張玄素,他大聲道:“既已建設安西都護府,何須再複立高昌國。”
其實這個提出複立高昌是朝中維穩一派的老臣,他們多數都是各地出身的老臣,並以兵部侍郎崔墩禮為首,為了減少朝中建設都護府的開支。
讓西域再一次恢複西域人大軍,如此一來隻要西域臣服大唐,西域人自然會維穩西域諸國。
朝中老舊的想法依舊存在,這也是無可避免的,誰都想要用最輕巧的辦法來解決沉重的負擔,並且以他們自己在史書上的認知,或者是前人的經驗。
李承乾道:“崔侍郎不用擔心朝中開支。”
崔墩禮行禮回到了朝班。
褚遂良手執笏板,走出朝班稟報道:“殿下,遼東傳來急報,高句麗內部出現了內亂,高句麗王被殺,陛下命張儉派人查問。”
朝堂上有人開始議論了起來,李承乾頷首道:“鴻臚寺派人再去打探消息。”
“喏。”褚遂良回到了朝班。
高句麗距離長安還是太遠,眾人不在意高句麗的內亂,但在意陛下對高句麗的看法,眼下眾人紛紛猜疑,甚至有人以為陛下就是要東征了。
為此朝堂上又爭吵了起來,意料之中的是今天的早朝,又在眾人的吵架中結束了。
李承乾離開太極殿的時候,眾人還在爭論著是否要支持陛下東征高句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