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策暫時留在了天竺,他要等天竺王女將孩子生下來,待再過一兩年回長安,並且帶著天竺王女一起回。
有了崇文館的承諾,天竺王女即便是去長安了,待將來回到天竺,依舊是天竺的王族,王女的孩子也是天竺的王族,更是唐人。
蔣師仁原本是可以回去的,但他還是要留在這裡,他幾次縱馬去了東天竺地界,想要去抓幾個大食人,問一問虛實。
最後,隻有李義表幫助眾人代寫家書或者是奏章,背上了包袱與王玄策,蔣師仁告彆,他領著三百名甲士一路朝著東而去。
乾慶三年,十月的中旬,河西走廊以西。
李治與李慎騎著馬匹來到一處村落,這是他們兩人第一次前往西域。
一路護送晉王與紀王到此的是老涼國公契苾何力與現在的軍中飛虎隊的程處默與李景恒。
除了老涼國公契苾何力,其餘的人皆是飛虎隊成員。
陛下登基之後,東宮右率也不再如當年了,而是與當年的北衙禁軍一樣,飛虎隊也成了獨立於各部衛府之外的一支禁軍。
這支禁軍的戰鬥力如何誰也不知道,人們隻知道最開始的時候,是河間郡王訓練的這支隊伍,再後來飛虎隊很少顯露於人前,哪怕是現在李治與李慎要前往西域,李景恒也不會直說自己是飛虎隊的人。
這一次出來,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要看住程處默,李景恒策馬在晉王與紀王的身側,又看了看身後的程處默,誰讓這個姓程的娶了自己的妹妹,臨行前妹妹就給他生了一個兒子。
一行人安靜地走著,老涼國公契苾何力走在最前頭,他一邊走著一邊解釋道:“這裡原本是吐穀渾的地界,吐穀渾滅亡已有很多年了,現在的陛下將這裡重新分了州,兩府六州,劃分了甘,涼,瓜,沙,會,肅六州,其中三州歸隴右道,餘下三州歸西涼府。”
李治聽著這些話語,目光掃視著四周,在一個村前就見到了一個雕刻著石像的西域人,也不知道那個傳聞中的白方在哪裡。
李慎的目光看向了遠處的一片樹林,道:“皇兄,這裡也種著不少葡萄。”
契苾何力笑嗬嗬道:“這裡的葡萄種得不好,還是高昌的葡萄好。”
李治翻身下馬,走到這個雕刻著石像的西域人麵前,問道:“這位朋友?”
那人抬起頭,藍色的眸子注意到來人,行禮道:“可是長安的朋友?”
李治點頭道:“正是。”
李慎道:“敢問,可知有一個西域僧人叫作白方,他在這裡迎接我們的。”
“我就是白方,我不是僧人,我現在是崇文館的學子,我還是裴都護的朋友,我也是西域崇文館第一個西域人主簿。”
聞言,李治與李慎再是一愣,這家夥的身份還挺多,倒也不是大驚小怪,隻是兩人是第一次來西域,並不知道西域的風土人情。
白方拍去身上的塵土,行禮道:“在下等候多日,見過晉王,紀王,還有諸位將軍。”
看對方很有禮貌的樣子,李治打量著他打磨好的幾個石雕像。
白方道:“在下等在這裡,無事可做,他們說雕刻石像可以平心靜氣,我雖說不是佛的弟子了,僧人在佛窟鑿著佛,我在這裡雕刻人,我一直覺得人比佛更重要。”
“我愛人,也愛當一個人,我叫白方,是玄奘給的名字,但我不想成為玄奘這樣的人。”
李治打量著這個小巧的石像,聽著白方碎碎念一般的話語,稍稍蹙眉,本來兩人是來尋找張柬之與狄仁傑的,聽說這兩人在安西都護府。
李慎道:“你這雕刻的都是什麼人?”
白方解釋道:“這是粟特人。”
“粟特人?”
“回殿下,這是西域的商人,他們背著包袱成群結隊,穿行在綠州與荒漠中,他們喜歡戴著高高的帽子,他們的後背大多數都是彎的,因他們需要背著沉重的貨物走很遠的路。”
李慎問道:“難道他們不是坐在駱駝上的嗎?”
白方笑道:“崇文館學識一直讓我們設身處地行事,兩位殿下一直都在中原,其實去長安或者河西走廊的胡商都是很少一部分,即便是去河西走廊的人,那也是胡商最富有的一類人。”
“可他們很少將財富用於建設,絕大多數人都是將財富帶在身上,人走在哪裡財富就走到哪裡,西域人會一直窮困,這就是原因之一。”
“但現在不同了,如今的西域有崇文館,有建設衛府,還有司農寺的人,有了更多的唐人……”
李治希望慎弟不要再問了,問一句這個白方就會嘀嘀咕咕說個沒完。
話語停下,多半是說得口乾了,他拿起了水囊往口中灌著涼水。
李慎道:“從這裡去安西都護府遠嗎?”
“不遠,大概五天的路程,順利的話。”白方又道:“以前西域的路更難走,以前但凡出了這片地界,想要再往西走就要繞開一個個有盜匪出沒的地方,當年從這裡前往高昌走一個月都還是常事。”
“大唐在這裡建設了都護府之後……”
他又開始念叨了,李治痛苦地撫著額頭,出於自小的教養不好打斷他的話語。
李慎也終於意識到了什麼,笑容僵硬了許多。
直到契苾何力咳了咳嗓子。
白方這才收住聲,問道:“兩位殿下,現在就啟程嗎?”
李治點頭,便翻身上馬。
一行人在白方的帶路下,一路朝著西而去。
這個白方說現在去西域的路不難走,但真正離開了沙州眾人覺得這路真的很難走。
幾人換乘了駱駝,一路上還要聽著白方說著關於西域的故事,西域的傳說。
在這裡用沙子烤出來饢餅吃,這是白方的本領,他總是能夠找到水源與避風的地方。
而就在眾人在一旁胡楊林休息的時候,忽聽到一聲呼喊,“晉王殿下!紀王殿下!”
呼喊聲很大,李治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扭頭看去,欣喜一笑。
狄仁傑快步跑上前,攬住眼前兩人,高興地笑著道:“聽說晉王與紀王要來,還以為是說笑的,你們真來啦?”
李慎笑得最開心。
李治神色驕傲地道:“自然是言出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