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傑遞上一壺酒,道:“長安見。”
李治拿起酒壺,將壺中的酒飲儘,朗聲道:“長安見。”
尉遲恭還在與程咬金說著話,就看到了晉王與紀王上了馬車,一路被侍衛帶著離開了。
程咬金撫須道:“老兄弟們在長安可還好?”
尉遲恭搖頭道:“都一把年紀了,秦二哥與衛公的身體越來越差了。”
聞言,程咬金心中頗有感觸,在冷風中縮了縮脖子,沉聲道:“都老了。”
尉遲恭拍了拍程咬金的肩膀道:“走!設宴了,我們幾個老兄弟好好喝一場。”
程咬金被他一路推著走,指著後方的尉遲恭笑罵道:“某家這一次沒有上陣殺敵,你們這群老兄弟可不要笑話。”
“哪能笑話你。”尉遲恭大聲笑著。
“哈哈哈!”程咬金大笑道:“看你們笑話某家,總比看伱們一群老兄弟哭好。”
兩位老將軍大笑著離開。
裴行儉站在一側,道:“張大將軍不去嗎?”
張士貴正用針線修著靴子,道:“與他們說不到一起去,不去了。”
朝中的老將軍很多,也不是誰與誰都能打成一片。
有人騎著一騎快馬而來,來人是薛萬備,他先是掃視一眼軍營,朗聲道:“陛下有令,命諸位將軍明日歸朝!”
眾將士皆是站起身,起身行禮道:“喏。”
龍首原北麵的安寧村,至於這裡為什麼叫作安寧村,沒有什麼人知曉來由。
隻有李世民知道這是兒子承乾所取名字,本來應該叫貞觀村,或者是天策村。
但最後還是定下了安寧村這個名字。
隻因越簡單越安寧。
五十多歲的李世民坐在田埂邊,穿著一身粗布衣裳,頭戴著鬥笠,十分愜意地看著漫天的雪景。
“朕到現在也想不明白,承乾是一個想把國事變複雜的人,對朕的村子怎麼就如此簡單地應付。”
站在一旁的是個穿著一身白色衣裙的女子,正是李世民的女兒,東陽公主。
她解釋道:“父皇啊,皇兄就是希望父皇可以將世事想得簡單一些。”
李世民提高語氣,攤手道:“朕是個很複雜的人嗎?”
東陽又道:“人都是複雜的。”
兩個老農走在官道邊,踩著積雪說著各家的事,他們聽到身後的馬蹄聲,就見到了一隊騎兵護衛著兩駕馬車飛馳而過。
看得這兩老農直蹙眉,隨後見到了馬車進了安寧村,隨後又收回了目光。
一人低聲道:“你看看,那個村子又去了馬車與官兵。”
另一人道:“都是這麼窮困的村子,怎麼他們那裡總會有這麼多兵馬路過?”
“知不道。”
兩位樸素的老農皆是搖頭,對那個看似尋常卻出入人物非富即貴的村子,已見怪不怪了。
馬車進了安寧村,在村中心的一處屋前停下。
李治與李慎各自走下馬車,在內侍的陪同下一路走在田埂上。
不論父皇穿什麼樣的衣裳,是什麼樣的背影,兄弟兩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他們快步上前齊聲道:“父皇。”
“嗯。”李世民先是應了一聲,而後回頭看了看兩個兒子,上下一打量,又收回了目光,依舊看著遠處。
李慎上前道:“東陽姐姐。”
李治也道:“皇姐。”
東陽看著兩個弟弟道:“今天有很多老將軍要來喝酒,女兒就先回去了。”
李世民依舊望著遠處,一臉的深沉地點頭。
東陽拍了拍兩個弟弟的肩膀,離開了此地。
李慎上前道:“父皇,這一次我們打得蔥嶺胡人都翻不了身。”
“嗯。”李治也重重點頭道:“兒臣上陣殺敵,在戰陣中殺了幾個來回。”
李世民忽然歎息一聲,道:“東陽是個很厲害的姑娘,她一個人主持著上千個醫者經營的醫院,有本事的大夫都去了她的醫院,就連太醫署的醫官都隻有寥寥幾人了。”
李治還想再說蔥嶺的戰事,卻聽父皇說起了姐姐。
李世民又道:“還有啊,承乾也是個很有手段的人,朝臣都被他安排得服服帖帖,掌管著偌大的社稷,步步為營,不徐不疾。”
李慎與李治呆愣在原地。
李世民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又道:“杜荷送來一頭豬,你們兩個去殺了吧。”
“啊……”
李治張嘴一度失語。
李慎好一會兒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扯了扯身邊的皇兄的衣袖,便默不作聲離開。
安寧村,太上皇的居所前,李治大喊道:“慎弟按住它。”
李慎雙手環抱著這頭豬,卻被它一個翻身又給溜了。
看到了兩個小子竟然打不過一頭豬,長孫皇太後搖頭不語。
李治提著棍子,一路追著這頭豬,大喊道:“休走!”
兩個孩子追著豬跑了一路,漲紅了臉一路飛奔追趕。
李慎一躍而起又撲空了,李治舉著棍子還在追著。
直到一支箭矢呼嘯而來,重重紮進了小豬的腹部,這並不能阻止這頭豬的飛奔。
緊接著又是接連幾箭,箭矢不停地呼嘯而過,它終於摔在了田地裡,不再逃竄了。
李治著提著棍子走上前,拖著這頭豬的腿一路走。
李孝恭收起長弓,隨手丟給了一旁的侍衛,便笑嗬嗬迎向了一群正巧趕來的老將軍們。
李治很狼狽,李慎也好不到哪兒去,一身的泥濘。
“皇兄,我們已很厲害了。”
李治頷首,“嗯,不用皇叔出手,我也能拿下這頭豬。”
李慎重重點頭,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