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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金粉地,十裡秦淮河。
江寧城中,秦淮河畔,可不是尋常煙花柳巷。
所謂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詩中王謝堂前,豪門世家聚居之地,指的就是秦淮河畔的夫子廟一帶。
隆興三年二月裡,逐月大會在即,出入秦淮河畔的,自然少有等閒之輩。
眼前這條畫舫中的人物,更是個中翹楚。
國公長孫宋世畋,樂乎仰縱之子仰修,曲阜孔麟之子孔覃,除此之外,還有一位名聲更加顯赫,堪稱天下儒門後起之秀中的第一人,樂乎司徒彥。
如此豪華的陣容前,近來才名鵲起的天姥步執道,自是顯得黯然失色。
哪怕是畫舫上的清倌人,一個個的眼神也多在司徒彥身上轉悠。
事實上就連步安,也總是有意無意地瞥一眼司徒彥。
這位聞名遐邇的儒門天才,不過二十出頭,身材挺拔,麵容俊逸,劍眉入鬢,英氣逼人,步安甚至懷疑,就算此人不是司徒彥,沒有超絕的修為與天賦,這船上的女子也會對他青睞有加。
昨夜裡答應仰修之邀時,步安並不知道,司徒彥也在邀請之列。
先前上得船來,被仰修介紹到時,司徒彥也對著他多看了幾眼。想來司徒彥同樣出身天姥書院,或多或少知道些步安的事跡。
清茶代酒,喝過幾循,仰修忽然笑道:“都說步公子鐵齒銅牙,昨夜方才領教,果然能言善辯之極,今日怎地如此安靜?莫非是覺得此間花無顏色人無趣,才懶得開口?”
步安微微一笑,也覺得自己有些過於沉默了,仿佛見了司徒彥之後,沉渣泛起,心事有點多,便搖頭自嘲般笑笑,朝眾人舉了舉杯,接著一飲而儘。
茶倒是好茶,隻不過他是抱著懟人不倦的心思來的,哪有喝茶清談的雅致。
仰修顯然是此間主人,身負招呼眾人的職責,見步安身旁沒有清倌人作陪,便笑道:“姑娘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你們可知道這位步公子是何許人也?若能求得他幾句詩詞,我敢說,便是名動江南,也不在話下。”
姑娘們聞言,自是鶯鶯燕燕地熱鬨起來。
步安卻隻是一臉漠然,實在耐不得她們鼓噪,才拿起筆,隨手揮毫。
宋世畋知道步安輕易不動筆的規矩,此時見他居然肯作詩,也不由得稀奇,待到看他寫了頭兩句,不由得暗自讚歎。
心說這家夥雖然脾氣古怪,性子彆扭,可論起文采,當真是天下無雙。這詩一旦寫成,恐怕秦淮河上,又要流傳一段佳話了。
可接著再看了兩句,又不禁莞爾,知道步安是在玩笑,沒有正經寫詩的打算。
“老夫聊發少年狂,一樹梨花壓海棠。小樓處處聽風雨,誰家夜夜換新郎……”仰修也是哈哈大笑,“好一個誰家夜夜換新郎!”
便連司徒彥,也麵露微笑。
坐中姑娘們多是滿臉的不樂意。畢竟這些姑娘都是清倌人,詩文太過輕薄,也有失偏頗。
可步安隻為博個孤高而難相處的名頭而來,哪裡在乎會不會得罪她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