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硯修眼中閃過一絲羞愧,方才的氣勢也消了一些。
沒錯,他的確是這樣想的。
不過,卻是祖母的主意。
她說,柳萋萋母子萬不可虧欠了,吃的用的一定要都用最好的!府上一應開銷,隻要有蘇荷在就沒問題。大不了當他們陸家借的,日後再拿給她就是!
陸硯修心裡本就覺得對柳萋萋虧欠,要是在錢財上不能讓她自由分配,更加覺得對不起她。
於是每次拿了俸祿都隻將餘下的三成拿給蘇荷,其他全部拿給柳萋萋。有時候蘇荷好奇詢問,陸硯修也隻推脫是被好友借走,亦或是哪裡需要辦事情,拿去討好官友了。
此刻被蘇荷點明,陸硯修臉上有些掛不住。
他一個堂堂正正的大男人,連官途上的打點都要用妻子的嫁妝錢,說出去確實有損威名。
見陸硯修不回應,蘇荷又道:“昨日你找朱管家取錢,他見庫房拿不出五十兩,又不好找我索要,於是自作主張將後廚的飯錢取了出來用。這才月初呢,賬上就少了五十兩,要是不緊巴巴著些,接下來一個月恐怕得喝西北風了。”
原來是這樣。
陸硯修此刻有些站不穩腳,一點兒氣勢全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可他又不好在蘇荷麵前拉下麵子安慰,畢竟兩人已經快要和離,連和離書他都備好了!
為了挽回麵子,他將氣頭撒在裴夏身上。
“你院中的人太僭越了,還是好生管教為好!免得出去叫人知道是陸府的婢子,壞了陸府的名聲!”
蘇荷冷著臉:“裴夏是我從蘇家帶來的,算不上陸府的人。日後也要跟著我一起離開,夫君多慮了!還是多操心操心柳妹妹的夥食吧,她一個有身孕的人,切不可在吃食上受了委屈。”
陸硯修曾拿給柳萋萋的錢,除去開銷以外,每個月還能有存餘,可她卻還是想著從陸府上攢點錢財用來傍身。如今蘇荷不管事了,也不會再心甘情願補貼嫁妝,府上的開銷自然也跟她沒有關係。
她隻需要將桂花小院這一畝三分地管理好,就夠了。
陸硯修不信,庫房不會連一分錢都拿不出來!
臨跨出院門時,他又回轉來身子,望著蘇荷說:“明日,昭陽長公主府上有喜事,邀請了我們夫妻倆前去赴宴。”
我們夫妻倆……
多麼諷刺的稱呼。
蘇荷低低應了一聲,側過身去不看他。
陸硯修見她背影單薄,強韌中透著一股清冷。
腦海中不自覺浮現這麼多年她在府上儘心奔忙的情形,尤其在伺候婆母這件事上,更是做到了同寢同食,京中女眷無人能及。
可今日她已經決定不再去悠然居伺候。
那邊交給了幾個不太熟識的婢子,聽說多次惹得大夫人不悅,青瓷碗都摔碎了好幾副。
陸硯修從桂花小院出來,走在青石板的小路上,思緒遠走。
當年的遊園燈會上,蘇荷失足掉入池中。從水裡被救起來後,坐在晚風瑟瑟的池邊大口喘息著,是陸硯修執著披風來到她身邊,兩人一見鐘情。
那時候陸硯修已經與柳萋萋在一起,正等著議親。可蘇荷出現了,陸老夫人讓陸硯修為了前程選擇蘇荷,他跟柳萋萋好說歹說,求了好幾晚上,才終於讓她同意做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