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中原周世宗乘高平大捷之勢,揮師奪了北漢近半州城,皇上遣國舅蕭不也蕭大人岀使南唐,商議聯兵南北夾擊中原事宜,助北漢收複疆土。
未料周世宗遣人混入金陵清風驛館,刺殺了蕭大人,發生此等大事,按理唐主李璟應將當日受遣保護我大遼使節的沈連城等一眾護衛治罪,豈知事後竟未動他們分毫。李璟如此輕慢我大遼,分明就是不想結盟,皇上自是大怒,遂與南唐斷了邦交。
李璟終因自己的無知付出代價,未出三年,被周世宗揮師南下,逼得割地求和,那時他想是追悔不已,才遣人來我大遼告罪。皇上岀於牽製中原朝堂之因,與南唐重結邦交,但已不複當年之好。”
“而當年保護我大遼使節周全的防務,是由沈連城一手布署,蕭大人被刺,護衛府還損了兩位隨護的高手,沈連城當負此責,唐主未治其罪,那我護衛府就將他此罪記在了心上…”周童頓了一下,目光盯著秦初官雙眼,嘿嘿一笑,“秦兄弟,你道向嘯天如若來我護衛府滋事,我等會不會讓他得逞?”
秦初官點了點頭,“我原恐南唐國主會與向嘯天師徒出頭,倘若知我投身護衛府,屆時會修書皇上,請求將我擒下…如今聽來,倒是我多慮了。”
沉吟片刻,秦初官又道,“即是如此,我也不妨告與周先生一事,那向嘯天已為我所除…”
話未講完,周童驚道,“向嘯天被秦兄弟除去了?秦兄弟是如何做到?”
“誅殺了計經海之後,我與介兄弟及安南王宮的五位供奉回去途中,向嘯天便是追來,損了四位抱丹小成之力的供奉,才將他殺了。”
當日向嘯天被智光所傷,隻是昏迷不醒,秦初官之所以敢斷定向嘯天已死,自有一番見解。尋常之人的行氣脈絡被封,會喪失武學修為,任人擺布,但入了元嬰、金身境之人,是無法封製其行氣脈絡,隻因二者丹神、元神,可以瞬間離體化解,是故秦初官斷定向嘯天必死無疑。他自不會將自己曾投靠大理,被大理皇子冷落之後才轉投護衛府的內情說出,便將向嘯天之死歸功於自己。
護衛府供奉需近身隨護南院官貴人物身側,對其岀處來曆,自是要一番考量。當介空到護衛府表明要領秦初官來投奔之時,耶律宗武便遣人去安南打探他們的來曆。自然也探得秦初官因與王宮一眾供奉外出,被安南諸州將領所趁,從而救回人質起兵造反,逼得秦初官難以在安南立足一事。
秦初官也料到耶律宗武會使人暗中打探,恐露岀破綻,不敢稱向嘯天是尋到安南王宮,便謊稱歸途之中被向嘯天追上。
周童雖知秦初官、介空身手了得,但要殺元嬰境的向嘯天,憑他二人是絕難做到,聽得秦初官解釋後,便相信他所言不虛,點頭讚道,“向嘯天如此人物,秦兄弟能將他誅殺,當是厲害、厲害…”旋而眉頭一皺,又問,“那關入地牢之人是何來曆?向嘯天已死,秦兄弟又有何顧忌?”
“此子是向嘯天外孫,也是金勝華的兒子。”
周童一時驚訝,“金勝華的兒子?這…又是如何回事?”
“此子出生未及兩歲,便被向嘯天盜回身邊撫養,至今猶不知生父實是金勝華。我方才與他交手,發現他身懷數門絕學,猜他另有師門,且他出手相助丐幫弟子,應與丐幫關係匪淺,恐日後會與護衛府招來麻煩…”
周童哈哈一笑,“即使此子另有師門,難道其師父修為還能勝過向嘯天?向嘯天我猶是不懼,如何還會怕他師門之人?若此子師門尋來,我敢叫他們有去無回。丐幫弟子來劫取皇上狩犬,莫說是宿衛司,我護衛府日後也是容不得他們,秦兄弟且安心留在府中。”
秦初官心頭一安,“多謝周先生。”
秦初官與介空,一個抱丹大成境界、一個明竅山巔修為,周童自不會輕易讓他二人轉投他處。
“那此子秦兄弟打算如何處置?”
“我想詢出他是如何得知我身在護衛府,以及其師門來曆,再作打算。”
周童沉吟片刻,“以我所見,此子師門或向嘯天,是與丐幫幫主結交,秦兄弟殺了計經海之後,他們應是托丐幫弟子打聽秦兄弟下落。
秦兄弟來我護衛府雖是時日不長,但入府之時依規與我切磋武學,圍觀兵衛眾多,秦兄弟刀法精湛,定然有人在事後相傳,而丐幫之人擅於打聽消息,想是因此為此子所知。
他趕來幽州尋丐幫弟子確認,恰遇丐幫弟子前去劫取狩犬,便暗中尾隨,才在丐幫弟子遇阻之際岀手相助,逃去後才與丐幫弟子一起相處。”
秦初官微微點頭,“應如周先生所斷,當是丐幫弟子探得我身在護衛府,才告知此子。
“至於其師門來曆…”周童頓了一下,言道,“秦兄弟久居安南,對中原一帶武林人物想是不為熟悉,不妨將他所使功法的招式及武學氣機說來聽聽,或許我能猜斷一二。”
“此子最初使出一招,其氣機收縱及步伐變化,與向嘯天‘太始心經’有所相近,應也是出自‘五太心經’,而後來七招劍法精妙猶勝‘太始心經’,但氣機收縱依無變化。”
周童略有思索片刻,旋即雙眼一亮,“功法氣機未變,能使兩門劍法…若我所料不差,此子應岀自楚南風門下。”
功法不同,所修武學真元氣機在體內脈絡走向亦不相同,由此演化出的武學招數便自成一家。若如計金玉不是用太初心經使岀‘念情劍法’,隻能形似神不是,是難以發揮劍法真正威力。
當日,楚南風闖入護衛府相救武望博等人,周童與他照過麵,自也對楚南風的來曆做了一番打探,知道他依著太初心經創出七招劍法,是故便作猜計金玉出自楚南風門下。
在聖光寺聽得向嘯天與智光言語之後,秦初官心恐楚南風會找自己麻煩,亦讓介空作了打探,聞言心頭一震,其中緣由自不能告與周童,便佯裝不知,“楚南風是何來曆?其人修為如何?”
“楚南風師出太白書院,修為已臻元嬰。”周童頓了一下,嘿嘿一笑,“此子落在秦兄弟手中,真是天助我等。”
秦初官一時驚疑,“周先生的意思…”
“我等暗中受命要將楚南風除去,卻一時尋他不得,眼下或可利用此子,打聽出他的下落。”
秦初官忖道:以介空所打聽的消息來看,楚南風應是已死,但聽周先生的口氣,他應還在人世,卻不知護衛府為何要殺他?便道,“除去楚南風?這是何原因?”
周童搖頭道,“此中內情,非我等可以打聽,我等隻須奉命行事便可。”
供奉人物確是隻可奉命行事,不能打聽緣由,秦初官雖覺周童或可知曉內情,聽得此言,也未再追問,微微點了點頭,轉而言道,“那如何利用此子,尋出楚南風?”
“金勝華應為計經海所殺,而秦兄弟殺了計經海,可以說是為此子報了殺父之仇,但秦兄弟又殺了向素素,卻又成了他殺母仇人,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過秦兄弟,按理說應將他除去以絕後患…但此下我想將他放了,秦兄弟可否願意?”
秦初官眉頭一皺,“放了此子,暗中跟蹤他,從而尋出楚南風所在?”
“不錯。”周童點頭道,“不過,秦兄弟可將其生父是金勝華一事告知與他,且可說金勝華為楚南風所殺,不管他是否相信,想必都會去尋楚南風質問,而以他身懷楚南風絕學來看,應是知曉楚南風所在。”
秦初官道,“此計倒是可行,但由誰來暗中跟蹤於他…尋出楚南風?”
周童撫著長須思索半晌,言道,“天色已曉,秦兄弟一夜未眠,且回宅先怍休息,且待午後再去地牢告訴此子,其身世及殺父仇人是楚南風,至於何時放他出去,如何跟蹤一事,待我與太保大人商議之後再定…”
秦初官聞言站起身形,作禮告退而出。
護衛府地牢,想是少有關押人犯,兩名護衛押著計金玉進入地牢,才將嵌在石壁上的油燈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