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國子監的第一節科學課我們所生活的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麼模樣。”
......
秋日的陽光有些耀眼,斜斜照進學舍,空氣裡的灰塵撲朔著,讓人產生一種不真實的錯覺。
坐在角落的趙軒收回看向講台上那襲黑色儒衫的視線,落在手裡那張薄薄的宣紙上一張看起來潦草得有些可笑的地圖出現在眼前,看墨跡乾涸的程度估計是昨晚趕工出來的,在那幅算不上巨大的地圖上,一個角落裡標注著“大魏”兩個字。
這就是那個書生給所有學子上的第一課所謂的天下不過是這個世界的一小部分,越過西部的群山和高原,走過北方的草原和冰雪,穿過南方無儘的大海,在它們的儘頭都有另外的國度與陸地。
那裡也生活著一群人,也有自己的文明與語言,也像大魏和大遼一樣有人和人的廝殺與征戰,而所有的這些人都生活在一個球上,因為某種叫做“引力”的東西不至於掉進無儘的黑暗。
荒謬絕倫而又讓人忍不住地顫動一下。
在來上這節課前,趙軒自認為自己知道想要什麼,一如過去的二十多年那樣。
他生在天家,從開慧的那一天起便被告知自己的兄長才是這個帝國的繼承人,而他命最好也不過是封王之後滾去一個富庶的地方,之後每年進京一次向自己那個當上皇帝的兄長拜年。
憑什麼?
這種情緒在看到自己的親爹把這個國家禍害得民變四起,邊境戰火不斷,而自己的兄長一天到晚隻會和朝堂上的大臣勾勾搭搭,一邊在父皇麵前扮演著孝順又一邊期盼著他早點去死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所以這麼多年以來他一直在努力改變著什麼,更多的不是為了那個皇位而是為了爭一口氣,一直到今天走入這個學舍他都覺得自己是在為之後的某一天鋪路。
可現在卻有個人站出來告訴他處心積慮想要謀奪的天下,準備多年覬覦的皇位不過是井中之蛙一樣的東西實在是讓他不敢相信的同時很想笑出來。
楊溥伸出來的這隻手可真有意思。
他難道不知道自己說的這些是在顛覆聖人之言?是在挑戰所有人的常識與觀念?他難道就不怕哪一天被忍無可忍的上位者送到菜市場把腦袋砍下來?
還是說他以為楊溥會護著他一輩子?
趙軒不知道怎麼去驗證這些事真或假,或者說在決定和大哥爭上一把的時候,有些東西的重要性就被拋到了腦後,可這不影響他對這個書生言論產生的好奇壓過了原本對於接觸楊溥所在新黨的興趣。
如果世界真有這麼大,就算爬上了那個位置,恐怕也沒有機會去看看吧。
他垂落了眼簾,這樣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