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營外圍到中心帥帳,登時亂成了一片...
......
血水混著雨水濺到了臉上,完顏阿骨打猛地一抹,也不知道多少進了口鼻裡,反手就是一刀將眼前一個亂竄的叛軍士卒砍翻在地。
雨夜點不起火光,無論看哪個方向,都是黑乎乎昏沉沉一片,這樣的環境給了從山道行軍而出的先鋒軍極好的掩護,甚至衝到了眼前,那些叛軍都還沒反應過來。
完顏阿骨打雖然是個異族人,而且帶兵之前甚至沒有時間和手底下的先鋒士卒們混個臉熟,但正如顧懷所說,當堵到這些匆匆忙忙從梓潼一路行軍趕來,隊伍拉得極長、士氣軍心疲敝的叛軍時,這場戰爭的結局,就已經有了充分的把握。
就更不用說叛軍的大營紮得潦草,又太過靠近山林導致先鋒軍能直接摸到大營旁邊,雨夜讓叛軍根本無法組織起像樣的防禦,帥帳內還發生了一場極為可笑而荒謬的揮刀相向,這種種因素加在一起,已經讓這場仗失去了太多的懸念。
明明隻有三千先鋒直衝過萬大軍的大營,卻打出了虎入羊群的氣勢,完顏阿骨打身先士卒,殺到興起時直接扔下頭盔袒露上身,彷佛回到了東海那邊最為原始蠻荒的戰場,整個先鋒軍從大營的北麵衝入,一路見人就砍,雖然沒辦法放火,但也因此讓叛軍完全沒辦法判斷官兵的人數和衝殺的方向,很多睡得迷迷糊糊的士卒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看見有官兵直奔自己而來,死了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這個大營紮得太過潦草,這也是因為趙沐隻是讓全軍暫時修整然後合軍而已,如果是一個合格的獎勵,大營根本不會離山道如此近,軍營裡也會做好防雨和排水,哪兒會像現在這樣一堆人在泥濘裡廝殺,七倒八歪的帳篷間到處是人在亂竄。
完顏阿骨打已經不記得自己砍翻了多少人,但能感覺到揮刀的右臂已經漸漸乏力,他看了一眼左右,隨他衝殺的士卒散落各處,已經沒辦法組織起像樣的陣型,而他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衝到了哪兒,連在大營的哪個位置都不知道,左看右看都是叛軍士卒,現在還能占據上風,可等到天明,也許叛軍反應過來就能把這區區三千人給圍死了。
但完顏阿骨打一點都不慌張,他甚至又開始帶著人開始一往無前地衝殺,想要找到那個位於大營內的帥帳,找到那道能讓他給侯爺交上一份滿分答卷的身影。
因為他隻是前鋒。
如他所料,隨著廝殺,整個叛軍大營在漸漸緩過來,帥帳那邊雖然沒有傳下有效的軍令,但基層的軍官並不都是白癡,一些地方已經開始組織起了防線,隻要能擋住官兵的腳步,那麼大營閉合將其圍殺也就是個時間問題。
隻可惜下一秒,大營的東西兩麵都爆發出了更為響亮,更為殺意凜然的喊殺聲。
暴雨之下,整個大營的防禦終於被徹底撕碎,無數叛軍士卒失去了戰意,再也沒有勇氣在這樣黑暗昏沉的夜裡提起武器廝殺,這一片在蜀地之亂後一直平靜的土地,在這一刻變成了人間煉獄。
狂風驟雨映著屍山血海。
而衝殺過了半個大營,砍死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完顏阿骨打終於發現了那杆豎著的大旗,也看到了那高大的帥帳,他幾乎興奮得要笑出來,快步走過去,掀起了帳簾。
臉色蒼白的趙沐端坐在桌案後,他看起來不像打了敗仗,甚至依然端著蜀王的架子,當見到那個袒著上身披著頭發,像個野人一樣精壯而莽荒的少年走進大帳時,他勉強笑著說:
“我願降。”
然而完顏阿骨打沒有笑。
他能聽得懂漢話,也猜出了對麵那個人的身份,因為他和自己的好朋友趙裕有些像。
完顏阿骨打小心地放下帳簾,隔斷了那些和自己一起殺到這裡的士卒的視線。
活著得分功勞,死掉就隻有一個腦袋了啊...
完顏阿骨打大步上前,扯住趙裕的頭發,不顧他的驚怒喊叫,將他按倒在桌案上。
嗜血的紅光在少年的眼裡閃爍,他舉起刀,帶著雨夜的濕氣與風聲,砍了下去。
然後他滿意地把那個死不瞑目的腦袋彆到了自己的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