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何府迎來一位不速之客。
何禦史看著站在何夫人身旁的雲昭,驚詫失聲:“殿……殿下?”
他很快意識到自己失態,慌忙行禮,一乾下人呼啦啦跪了一地。
雲昭笑眯眯:“何老不必多禮,我是在保國寺巧遇了夫人,夫人盛情難卻,我便來府上坐一坐。”
何禦史應了一聲,望向自己夫人,卻見何夫人衝著他苦笑了一下。
她不過是在保國寺裡與雲昭隨口客套了一句,哪知道這位還真應了下來。
公主金口玉言,她哪敢再推辭,隻好將人帶回來了。
何禦史做了個“請”的手勢:“若殿下不嫌,花廳已擺好晚膳,殿下可移步花廳。”
雲昭頷首,經過何禦史後又回身道了一句;“何老與夫人一同來吧,若府上還有什麼客人,也可一並喚來。”
何禦史自是先謝了恩,待瞧著雲昭的身影進入花廳,才趕緊命人去喚江聿風過來。
大齊對女子束縛並不大,公主亦可影響朝政,能得到公主支持,對舉子也是不小的助力。何況雲昭那番話,分明是知道府上還另有他人,恐怕她今日登門,就是為了他。
如此考量下,何禦史覺得還是喚來江聿風最為妥當。
可是江聿風……怎會和她有乾係呢?何禦史擰眉,與夫人對視一眼,皆困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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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聽到何禦史身邊人告知有貴客來訪時,江聿風的心跳便莫名加快。
直到在花廳見到閒閒而坐的雲昭,他才知預感成真。
這些日子他已迫著自己努力忘記此前的事情,可再見著她,江聿風仍覺幾多恍惚。他呼吸微窒,隨後調整好心緒,見禮道:
“見過殿下。”
何禦史疑惑:“你與殿下……相識?”
江聿風抬頭悄悄看了一眼,見雲昭笑而不語,於是編了謊:“先前拜訪晉王時,與殿下有過一麵之緣。”
哦?
雲昭微微挑眉,想起此前程安說起江聿風與晉王府投了行卷,唇角笑意更深許多。
何禦史與夫人了然,原是這樣,那便不奇怪了。
但……公主這架勢,莫非是要和晉王搶人嗎?
何禦史深知卷入皇室間的鬥爭是多麼麻煩的事情,不免憂心起來。
但眼下並不適合商談此事,何禦史壓下擔憂,喚江聿風過來落座。
何禦史為官清正,加上府中人口不多,一應陳設都從簡辦置。譬如花廳中的這張圓桌,便是堪堪坐下四人的大小。
雲昭身份尊貴,自然坐在主位,何禦史是主人,便坐在雲昭左手邊,而江聿風是府上客人,自需坐於……雲昭對麵的位置。
雲昭笑盈盈看著江聿風在對麵坐下,似乎心情很好。
何禦史暗出一口氣,吩咐一旁下人布菜。
他是個有些板直的人,不怎麼會閒聊,於是花廳內的氣氛漸漸有些尷尬。何夫人看一眼邊上的雲昭,又瞪了何禦史一眼。
後者目光躲閃,正想開口時,雲昭卻先說話了。
“我看過江公子的行卷。”
她笑語柔聲,很是悅耳,卻令江聿風嗆了一下,掩口咳嗽起來。
何禦史夫婦不知,他卻知道,雲昭萬不可能看過。
她如今這樣說,指不定又有了什麼壞心思。
果然,雲昭自顧自接著說道:
“江公子的策論……很是出色。”
江聿風的咳嗽聲忽然一停。
被嚇的。
倒不是因為聽到她誇自己,而是……他感覺自己的小腿處,被什麼東西輕輕點了點。
江聿風整個腰背都僵硬了,他緩緩抬頭望向對麵,卻見雲昭彎著雙眸,眸底笑意跳動著幾多惡劣。
本是意義單純的“策論”,卻在此情此景下頗有暗示意味。
江聿風麵頰微熱,平穩住聲線道:
“殿下謬讚,在下愧不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