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聿風聽她說完,輕笑一聲:“殿下還真是雁過拔毛啊。”
雲昭不悅:“你怎麼說話呢。”
“靖王不是什麼好東西,謝七又不聰明,到了他手下,隻怕要吃虧。”
江聿風聽她這般熟稔地說著與謝文和相關的事情,不由心下微酸。
許是酒壯人膽,他往常尚且能夠壓製的情緒,現在被放大不少。
他幽幽:“……殿下對謝七郎好了解啊。”
雲昭斜過眸子,定定看了他一會兒。
她也幽幽:“你該不會因為這個吃醋吧?”
江聿風依舊沒有正麵回答,隻低聲:“你卻不曾這般擔心過我。”
他的聲調一如往常平直,可雲昭卻品出了幾分委屈意味。
她眉頭一跳,站起身來。
燭火下,幽香間,她走近了江聿風,俯身將他籠在陰影下。
她問:“阿辭,你該不會……還喜歡我吧?”
然而江聿風雖然半醉不醒的,卻也沒有糊塗到這個程度。
他隻靜靜看她,不作回答。
雲昭討了個沒趣,不由輕嘖一聲:“罷了,我不與醉鬼計較。”
她回身欲走,去吩咐瓊華送一份醒酒湯來,手腕卻忽然被人捉住。
江聿風緊緊握著她,手下力道有些沒輕沒重的,令雲昭嘶了一聲,回肩瞪他:“你乾嘛!”
他仍然不語,錮在她腕間的手卻輕輕顫抖起來,仿佛他在極力克製著什麼。
雲昭見此,心口仿佛被針刺了一下。她睫毛輕眨,自己都沒意識到語氣軟和了許多:“……你怎麼了?”
江聿風半垂著眼睫,擋住了眸中神色。他隻輕輕:“阿嫵……你為什麼要走?”
雲昭被他一聲“阿嫵”喚得懵了懵,她困惑看他片刻,想——他該不會是醉得糊塗,分不清現實了吧?
雲昭試著掙了掙,低聲:“江聿風,你清醒點。”
但後者的力道不鬆反緊,沉默中透著股固執。雲昭眯了眯眼,疑心道;“你該不會也是在裝醉吧?”
這個“也”字用得靈性,顯然她認為江聿風也不是什麼消停的人,定會暗戳戳地報複回來。
然而這是江聿風頭一次喚她“阿嫵”,自從兩人重逢之後,他每次見她,都是客客氣氣喚著殿下,絲毫沒有要回憶往事的意思。
如此反常,又令雲昭不由懷疑自己的判斷,於是仔細盯著他瞧,試圖看出一點破綻。
眼前人對她的話語毫無反應,仍舊重複了一遍先前的問題:“你為何要離開?”
雲昭擰眉,心中莫名煩躁,她想去抬了眼前人的臉,看看是真醉還是裝糊塗,奈何指尖還未觸碰到他臉頰,就被人握在了掌心裡。
她有幾分怒意:“因為我是公主!”
“江聿風,你彆演了行不行?”
在她斥責之下,江聿風終於抬了眼,他目色清潤,卻是與平日裡全然不一樣的眼神:“……我明白了。”
“所以阿嫵自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是會離開的……對不對?”
雲昭見到江聿風目中淡淡哀色,心中也頗為不自在。
她不禁懷疑起自己的判斷。
莫非他真的是喝醉了……所以才會這般思緒混亂,又問她當年之事嗎?
可是……雲昭再次暗自用力,卻仍不能掙開他禁錮自己的手。
怎麼喝醉的人,力氣還這麼大?!
她咬牙:“是又如何?”
江聿風默了默,低聲:“所以從一開始,阿嫵就是將我當作消遣的玩意,對嗎?”
雲昭眯眸,實在糊塗了。
說眼前人神誌不清吧……他甚至還能理出邏輯來反問她;可說他清醒,又怎會一口一個“阿嫵”的與她舊事重提,算起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