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英巷。
盛府門口。
大周人出行多是喜歡騎馬,轎子、馬車通常都是女性、出嫁的新娘子與年邁之人才會乘坐。
楊文遠也想出去騎馬,但是被華蘭扯著袖子不讓走,說是第一次體驗這樣的陣仗,感覺有些不適應。
楊文遠往周圍望了望。
自己夫妻倆坐著裝飾精美的三乘車駕,車上頭表著繡出“楊”字的旗幟,旁邊簇擁女使親隨,後麵跟著兩隊身穿墨衣、神情肅穆的親衛,不遠處還有行人紛紛駐足觀看,低聲議論。
“這是哪家的貴人出門,怎麼這麼大的陣仗往積英巷來了?”
“誒呀,你這人怎麼回事?消息這麼不靈通,力氣都往窯姐兒身上使去了?”
“你…你怎麼平白辱人清白?”
“我不和伱計較,你沒看到那旗幟上繡的‘楊’字嗎?那是平陽侯府楊家的馬車,他家那個小侯爺前幾日同積英巷的盛府結親了,娶了他家的大姑娘進門,也就是如今的侯府大娘子,今日應當是歸寧。
誒誒誒…你走什麼?那是暗門子的方向,白天還沒開呢!”
“見諒,見諒,實在是情不自禁,咦,不過你怎麼知道……”
盛家大門那,長柏已經在大門前候著了。
楊文遠先下了馬車,隨後伸手將華蘭攙扶下來。
這一舉動在楊文遠看來習以為常,但是落在長柏眼裡,卻是夫妻琴瑟和鳴的表現——雖然這話也沒錯。
長柏當即迎上前來,親切地喊了一聲:
“姐姐、姐夫!”
“誒!”華蘭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楊文遠卻是搶先應了,惹得華蘭和長柏兩人一頓側目。
楊文遠卻是不管兩人的眼神,嘴角不住的揚起,隻覺著聽了這聲姐夫心裡格外舒坦。
早就說了,“文遠”隻是暫時的,“姐夫”才是永恒的旋律!
“弟弟,繼續努力!”楊文遠輕輕拍了拍長柏的肩膀,欣慰道。
長柏露出一臉懵逼。
弟弟?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這語調卻是怎麼聽怎麼覺得奇怪呢?
繼續努力?
難道是說鄉試自己的排名比他低?
長柏暗自點頭,應當是這樣了。
不過縱使長柏想破腦袋也想不到,楊文遠的“繼續努力”是一種惡趣味,是讓他以後多叫幾聲姐夫來著。
華蘭聽著也覺得奇怪。
但她已經快速適應了自己丈夫說話不著調,抬腿便催促著長柏進門去,讓楊文遠自己留在原地傻樂。
正堂內。
王若弗坐在上首。
旁邊卻是坐著一個華蘭怎麼也想不到的人物——她的姨母,康家大娘子王若與。
隻見王若與兩頰的顴骨高,兩腮無肉,給人一種刻薄的感覺。
但是在華蘭幼時的記憶裡,王若與以前的麵相並不是這樣,亦或者說遠沒有現在這般明顯。
要知道,王若與以前可不光獨以王家嫡長女的身份而聞名,還有美貌動人的名聲,不然也不會被康家喜慶的迎進門。
誰曾想如今同自己母親王若弗一比,倒顯得王若弗更加風韻猶存。
華蘭隻能暗歎時過境遷。
經曆生活和時間的磋磨,以及心性上的劇烈變化,讓王若與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祖母說的果然不錯:
“女子的婚嫁便是人生的第二次投胎。”
看著坐在自己母親右側椅子上的王若與,華蘭心裡暗自揣測:自己這姨母應當是算準日子來的,不然不至於這般巧合撞上——華蘭今天可是特意回家早了許多。
王若弗坐在屋內,見了走在長柏旁邊的華蘭,和楊文遠,也顧不上什麼禮數,登時站起身來迎接,惹得王若與在旁橫了一眼。
“華兒、姑爺,你們來了!”
走到近前,看著華蘭一身的珠光寶氣,身後翠繞珠圍,儀容更是明豔大方,王若弗心裡是止不住的高興,抿了抿嘴,眼眶卻是不知什麼時候紅了。
華蘭見狀,趕忙上前握住王若弗的手。
“母親,女兒回來了!”
“嗯,嗯!”
王若弗抽咽了幾聲,知道這喜慶的時候流出眼淚來不好看,見眾人的目光都望向自己,當即露出幾分不好意思,從袖子裡拿出手絹擦了擦眼角,隨後便領著眾人上前。
王若弗走到依舊坐在椅子上的王若與身邊,介紹道:
“姑爺還沒見過吧?這是我娘家的姐姐,康家大娘子,也就是你和華蘭的姨母。”
“姨母萬安。”楊文遠雖知道王若與的脾性,心裡不喜,但在這歸寧認親的時候,也隻能同華蘭一起低頭叫了聲。
“嗯。”
王若與依舊端著長輩的架子,拿捏姿態,隻坐在椅子上輕笑著點頭,應了一聲。
這時,壽安堂的房媽媽進了屋,先是朝眾人行禮,隨後朝華蘭問道:
“大姑娘,咱們老太太聽聞你和姑爺來了,所以差我來問得沒得空,想要你們過去敘話。”
王若弗自己才剛見著女兒呢,沒想到老太太這就派人來把華蘭叫走,臉上雖有些不舍,但還是說道:
“華兒,既然你祖母想你,那你便先去看看,等午飯好了,我便差人去喊你。”
華蘭點頭。
楊文遠則是快速起身走出屋子。
看著華蘭離去的身影,王若弗心裡依舊不解。
老太太平常也不是這樣啊。
怎麼得也是讓我同華蘭說會兒話,隨後才會差人來問,哪像現在,這麼急著叫走,就像是生怕華蘭留在這說話一樣。
王若與看著兩人離去,等到屋內隻剩下自己和妹妹王若弗,陰陽怪氣道:
“你家老太太這麼快就把華蘭同你姑爺叫走,怕不是因為我在這,礙著了吧?”
王若弗連忙擺手,有些無措的解釋道:
“姐姐這是哪裡的話,你是我嫡親的姐姐,我家老太太又沒有見過你,怎麼會刻意針對呢。”
王若與趁時煽風點火道:
“既不是為了我,那是為了誰?”
王若弗同王若與話鋒一轉,疑惑道:
“為了誰?不過是老人家見孫女嫁出去,心裡擔心受苦,所以心急罷了,哪有什麼為了誰。”
王若與卻是不以為然,反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