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倒顯得齊衡有些過於“出挑”了。
“三位都是家中嫡子,我想問的是,若三位家中都有一位十分有出息的庶子,你們當如何自處?”
“嫡庶又有什麼乾係?”
顧廷燁不假思索道:
“若是庶子頗為才華,為人又品行端正,那是好事啊。”
楊文遠也跟著搭腔道:
“這話不錯,我家男丁稀少,若真有這樣一個庶子,著實是個好事。”
“元若你呢?”顧廷燁反身問道。
齊衡正獨自一人站著有些尷尬呢。
聽了顧廷燁的問話,連忙跟著道:
“自然是與兩位哥哥相同見解,是好事。”
但這話一出口,齊衡心裡卻是想起來了自己母親。
‘這庶子的可能怕真是沒有的……’
“若是這位才高正派的庶弟要與你爭爵位呢?”明蘭繼續問道。
顧廷燁依舊絲毫沒有猶豫,繼續道:
“若是將嫡庶換成長幼的話,我家最大的是我哥哥,其次是我,若是我那三弟弟勝於我倆,自然是他來繼承大宗,”
顧廷燁對於自家這寧遠侯的爵位,心裡是真的沒什麼期待。
就因為這爵位,自己的母親死了,而自己又是被小秦氏這毒婦自小算計,大哥哥也是多有針對。
當然,有一種情況除外,那便是這爵位是他自己搶過來的!
“我和仲懷卻是有些不一樣。”
楊文遠麵色坦然說道:
“若是我這好庶弟真要同我爭搶爵位,那……”
“那沒有這弟弟也不是什麼打緊的事,左右大宗血脈還有我綿延。”
不跟我搶爵位還是好弟弟。
若真有了心思,那便是不知從哪來的賤種!
這話頓時惹得在場人紛紛行注目禮。
楊文遠這時又補了一句:
“他若是真要爭搶爵位,便也算不得品行端正了。”
不然他不心疼我這個好哥哥,反而要給我找麻煩?
楊文遠的一番話,頓時讓長楓和墨蘭的臉色極為難看。
與之相對的,便是如蘭那歡呼雀躍,高興地想要起飛的神情。
‘姐夫說得好,姐夫說得對!’
“元若你怎麼看?”顧廷燁剛開始也是被楊文遠的一番話失了神,不過片刻後他便回過了神,朝齊衡問道。
也不奇怪。
顧廷燁也就是對自家爵位不上心。
不然若真是看重自家爵位,他恐怕選擇也和楊文遠差不了太多。
齊衡被楊文遠突然露出來的另一麵有些嚇住了,剛才不自覺坐了下去,這時聽顧廷燁的問話,才緩過神,重新打起精神道:
“文遠哥哥的玩笑話雖有些過,但也有幾分道理。”
齊衡還幫著楊文遠說了一聲。
隨後便朝顧廷燁道:
“二叔的話便是差之遠矣,你家三弟也是嫡子,算不得數的。”
“況且家族承嗣大事,豈能玩笑?二叔你一人淡泊名利是小,使一庶子襲爵,那會讓祖宗和族人蒙羞的。”
“蒙羞?”
顧廷燁反駁道:
“若是庶子賢德有才,必能乾出一番大事業,光宗耀祖。
嫡子若是無德無能,敗光了家業,祖宗臉上難道就有光了?”
“庶子有才,輔佐嫡子即可,不必亂了名分,豈不是兩全其美?”齊衡反駁道。
“小公爺,你把人心想得太好了。”
顧廷燁說道:
“有才者,必然自傲,怎麼可能居於人下?照你這麼說,必然禍起蕭牆,兄弟反目,怕是到時候,連爵位也都丟了。”
齊衡麵露些許嘲弄道:
“如今很有些人,都是以功名論成敗,才會讓那些庶子蠢蠢欲動,心懷妄想,若天下之人都能謹守名分禮數,分尊卑,敬嫡長,又怎麼會有那些兄弟鬩牆,禍延家族之事?”
顧廷燁當即轉身,“語重心長”道:
“元若若真這麼想,那我可奉勸你日後多多行善,日後彆投胎做了庶子,那就苦不儘言了。”
認真的臉,陰陽怪氣的話,可謂是揶揄之味十足。
“誒,玩笑議論,要和氣些才是。”說著話,莊學究還看了楊文遠一眼。
“六姑娘,你問了三位公子這些話,但這立長立賢的觀念依舊沒有定論呐。”
“沒定論就是定論。”
明蘭緩緩道:
“賢與不賢,易於偽裝,難以分辨,可嫡庶長幼卻是看得一目了然的事,不必爭執。”
“庶子若是真賢德,便不會為了一己私欲,毀滅家族。
反過來說,嫡子掌權,若是能夠約束庶子,使其不敢犯上造次,也能永葆昌盛。”
“大丈夫當忠君報國,不如做個純臣,何必無謂爭執。”
“你看,我就說她能應付得來。”顧廷燁回身朝齊衡說道。
齊衡一點都沒有被反駁的不喜,反而滿臉高興,與有榮焉:
“她一貫是這麼機靈。”
“哈哈,六姑娘如此年紀,就有如此見地,實在是了得啊,好,好!”
莊學究這時轉頭看向楊文遠,問道:
“小侯爺,你現在可是想出了什麼?”
楊文遠緩緩起身。
待眾人將目光都放在自己身上後,這才緩緩道:
“先生以兩位王爺來辯,立嫡長乎,立賢能乎,那就容東桓說一說。”
“就嫡長而言,若是單論起來,邕王和兗王都算不上嫡子,自然也就說不上嫡長。
若是取其一,不論嫡長,而是論說賢能二字,那便是立賢乎,立能乎?孰佳?
如此一來便論說到了賢、能之彆孰輕孰重。
邕王無賢名,卻子嗣眾多,今官家之患,未來承接社稷無恙,可當得上一句能。
兗王素有賢名,自然稱得上一句賢……”
見楊文遠還要侃侃而談,莊學究連忙打斷道:
“一番詭辯,你倒是會扣字眼!”
莊學究是想看個人看法和辯論的,可不是來聽楊文遠來做閱讀理解的。
不過這下莊學究倒是更確定楊文遠的官途不凡了。
這番和稀泥的功夫,又有門第,將來官途保準走的順暢。
楊文遠:笑話,真當我楊文遠不學趙不粘鍋語錄了?
“若是你沒彆說的……”
莊學究本以為這番激烈辯說能讓楊文遠也跟著“躁”起來,滿心歡喜地想讓楊文遠來個課堂總結,結果卻是吃了口乾澀無味的乾糧,頓時不樂意道:
“那便今日其他人不留課業了,小侯爺,你等會兒留一下。”
“噗呲~”明蘭第一個笑出聲來。
往常都是她被留堂加練,沒想到今日卻是輪到了大姐夫,當即忍不住笑了出來。
其他幾人也是忍俊不禁。
楊文遠可不想被老師留堂,連忙開口說了些真心話。
“當然,那些都是放在外麵說的官麵話。”
楊文遠沉吟片刻,開口道:
“要我說,立長立賢,大多數人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上看待問題,很難保持中立觀感,所以策論前便有了偏頗,那之後的一切論調都是基於此,更是難分難解。”
“這倒是有幾分意思。”
莊學究緩緩拍了拍手中楊文遠送的象牙扇,點頭道:
“還有呢?”
“要我說……”
楊文遠理了理自己衣袖,抬頭挺胸地站好:
“若我是嫡長子,那便是嫡長子為好,之後的好處更是能說出一大籮筐,庶子不敬的壞處也是能說一大堆。若我是庶子,那反之亦然。”
“這樣想來,左右推脫不過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出發,這樣索性不如簡單些!”
“我站在哪,哪裡便是我的立場。”
“若想兩不相幫,那便如六姑娘說的那樣,做個純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