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配好各自獵物,兩人也不再說話,紛紛屏氣凝神,輕手輕腳地各自找好位置,等待獵豹撲食的那一刻。
野外的獸類無論身處何時何地,都時刻處於警惕狀態,個個都是敏感肌,身邊一有風吹草動就拔腿就跑。
尤其是在進食以及飲水時。
那更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每每伸出舌頭舔舐幾口,就要抬頭環視周邊,以防有捕獵者靠近。
而獵豹的耐心更是充足。
即便它早已靠近到麋鹿旁邊的草叢裡隱藏,隨時都可以對近在咫尺的麋鹿發動撲咬,但它絲毫不心急,繼續等待時機。
數次低頭俯首後,再度抬起頭頸的麋鹿似乎是已經喝足了水,不再低頭喝水,而是瞄準了水窪邊剛吐出新芽的春日嫩草,用鹿鼻狠狠嗅了幾口,反複確定空氣中沒有天敵的氣味後,這才低頭,開始進食。
旁邊的獵豹依舊毫無動彈的想法,反而是略顯悠閒的開始舔舐自己的爪子。
終於,半晌後,那麋鹿終於吃完了身前的那捧小草堆,並且開始反芻。
而就在此時,獵豹臉上的慵懶儘退,獸目中滿是森然冷意,開始伏著頭,依托在草叢的掩蓋下,往麋鹿的方向前進。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反複觀察,這頭麋鹿似乎已經確定了周邊沒有食肉動物,鹿目隻往周邊敷衍掃了掃,就開始對自己胃裡剛剛進食的新鮮嫩草反芻。
獵豹依舊在悄無聲息間低頭前進。
過了一會兒,麋鹿似乎覺得自己在這地方待得時間有些長了,過往的經驗告訴它這裡已經不安全,它當即用力擺了擺自己的腦袋,晃悠著頭上的一對靈巧鹿耳,開始準備踏蹄離開。
而此時的獵豹已經距離它不過十多米遠。
麋鹿用自己的蹄子扒拉了一下剩餘的零散草根,剛要走,腦袋一偏,卻是又重新瞥見了那片小水窪,停了瞬息,準備臨行前舔舐最後一口。
小水窪的水麵再度濺起漣漪。
說那時那時快,獵豹靜悄悄地走到麋鹿近處,確定再往前,就會驚動麋鹿,也不再隱藏,也是從草叢中一躍而出,風馳電掣般撲向還在低頭喝水的麋鹿。
而麋鹿同樣機警。
它雖然已經放下了大半戒備,但在獵豹身體快速擦過草木發出摩擦聲的第一時間,它就迅速反應過來,連頭都來不及往回看,就一腳踩過水窪邊緣,悶頭往前衝去。
楊文遠此時也不再隱藏了,不過因為獵豹捕獵的出發點離麋鹿靠的太近,使得他不得不站起身往側邊挪了挪。
隨後開始挽弓,弓弦被他拉得如同滿月一般。
而不遠處的顧廷燁同樣如此。
從林中站起身,挽弓搭箭。
因為獵豹離麋鹿的距離實在太近,又加上有先發優勢,即便麋鹿提速同樣不慢,但卻是沒有如往常般幸運,不過片刻,就已經被獵豹近身,那空氣中的腥臭味幾乎清晰可聞。
高速行進中的獵豹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麋鹿的脖頸,確定距離足夠撲食的那一刻,身體立馬往側邊麋鹿身上一撲,如同一個找到目標的精準箭矢。
驚慌中的麋鹿沒有任何防護。
它幾乎已經可以從自己嘴裡感受到那熟悉的鹿血滋味了。
“嘭!”
“嘭!”
幾乎是同一時間,兩道弓弦劇烈震動引發的爆響,響徹在這片叢林中。
下一刻,剛剛撲食到麋鹿脖頸前,獵豹還未來得及用自己鋒利的爪子和利齒咬碎近在眼前的血管,就驟然感覺自己的身子突然遭受重創,一道冰冷的硬物突然傳進自己的脖頸。
“嘭!”獵豹的身體猝不及防地朝地上摔去。
它感受到了熟悉的血腥味,不過不是眼前的麋鹿的,而是屬於它自己,呼吸開合間,它似乎還能聽到咕嚕的氣泡聲。
豹子跌落一旁的同時,麋鹿也是不遑多讓。
它剛才被自己的天敵驚擾,鹿不停蹄的拔腿就跑,但眼見著就要被追上,喪生豹口,卻是沒想到沒有感受到獵豹的撲咬,而是天敵自己飛了出去,不過與此同時,它也感覺到自己的胸口驟然一冷。
不過它剛才身體沒有撲在空中,所以沒有栽倒,而是依舊往前奔逃。
但漸漸的,它發覺自己呼吸越發艱難,腳步也不再那麼有力。
一步,兩步……
“中了!”
顧廷燁看到自己射中獵豹的脖子,朝楊文遠點了點頭,隨後一臉興奮地往豹子跌落的地方尋去。
麋鹿的身體被飛撲而起的豹子遮擋了大半,所以從一開始,楊文遠就沒打算射麋鹿的脖頸,而是跑到了側麵,對著它的肺部來了一箭。
楊文遠當即也是跑到了剛才麋鹿中箭的地方,探索起地上的血跡來。
他要確定自己是不是射中了鹿的肺部。
若是中了,那麋鹿就跑不遠,追獵起來自然輕而易舉,順著血跡一路追過去就行。
若是沒中,那就難了,大概率是抓不到了。
腦子裡想著這些,楊文遠低頭,開始在麋鹿剛才中箭逃離的地方一路搜尋,最後在一處草堆上看見了一抹新鮮的血跡。
楊文遠探出手摩挲了一下,發現是帶著些許小氣泡的血沫,登時麵露欣喜。
‘我就說我這百步穿楊的功夫不能失手!’
楊文遠振奮精神,開始沿著麋鹿殘留在植被、土地上的血沫開始一路追尋,最後在一處荊棘叢邊發現了麋鹿的身影。
它此刻躺在草地上,眼簾開合間,一雙眼睛裡有著肉眼可見的困乏,鼻腔挺動,呼吸急促,卻不知這樣會更加加快它的死亡。
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死,其聲也哀,雖然楊文遠此刻聽不到鹿鳴,但從那劇烈起伏的胸腔裡,依舊能看出其對生的渴望。
楊文遠心軟,看不得這樣的場景,當即掏出匕首,乾脆利落地給了它安息。
‘幫它提前結束痛苦,希望能念我的好。’
等楊文遠一路拖著麋鹿的屍體回返獵台的時候,發現顧廷燁已經坐在那兒了,身前正是擺著剛才那頭獵豹的屍體。
不過楊文遠發現那頭豹子不光脖子上中了一箭,其他地方也插著好幾根箭矢,甚至就連屁股上,也被顧廷燁來了幾箭。
看來顧廷燁確實是悶久了,居然還能“調戲”起豹子來。
“回來了!”
看到楊文遠拖著鹿的屍體回來,顧廷燁當即起身過來查看,當看到楊文遠剛才射的那根箭矢精準插在鹿的肺部時,不由得給楊文遠投以敬佩的表情。
有獵豹的遮擋下,楊文遠還是一箭即中,沒有補第二箭,這箭術造詣真是有些強的過分了。
至少在顧廷燁見識過的人裡,無論是自家從小培養的親衛,亦或是自己父親,也沒有一手這樣的箭術。
“你這手箭術當真不像是幾年就練起來的。”顧廷燁暗自咋舌。
楊文遠可是從小就不喜練武,但這才短短幾年啊,就掌握了堪稱獨步天下的箭術,當真是讓顧廷燁羨慕的緊。
‘好在是友非敵。’顧廷燁心裡暗自慶幸。
不然若是敵人中有這樣的神射手,他怕是都不敢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了,睡夢裡都要驚醒過來。
這樣一想,顧廷燁倒也不覺得,之前給楊文遠銷賬煙花作坊幾個月的賬單感到肉痛了。
“你也不差。”
楊文遠知道自己這麼短時間內,練成這一手箭術身體還沒有損傷,說是離奇也不為過,當下不願意多談,想著轉移話題,快步走到顧廷燁獵到的豹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