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盛家?”
聽到李媽媽的稟告,楊文遠和華蘭的目光當即挪了過來。
相互對視一眼,華蘭開口問道:
“可是家裡?”
李媽媽肯定點頭:
“是的,姑娘,裡麵是有不少家裡的鋪子,所以下麵人見了,便立刻報了上來。”
華蘭臉色不好,轉頭看向對麵的楊文遠尋求意見,結果卻是見楊文遠身子往後頭的躺椅上一靠,正悠哉遊哉地拿著書看得津津有味。
見狀,華蘭微微起身,探過身子一看,剛好看見楊文遠臉上那幸災樂禍的表情,見著書本上露出華蘭嬌嗔的臉蛋,楊文遠笑容一斂,臉色微整,故作一聲歎息。
這故作正經的樣子,華蘭也知道楊文遠這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了。
當然,兩人都明白這私賣家產肯定不是王若弗的手筆,而是家裡某人不知曉華蘭昨日傳的消息,以為盛家要完了,慌不擇路之下,決定席卷家產逃離。
這相當於是盛家的醜聞,也無外乎楊文遠不想管。
過了片刻,又有人來稟告。
李媽媽出去聽,回來後說道:
“那出來交易的兩人和那徐員外都被逮住了,是大娘子身邊的劉媽媽抓的人,現在都回了盛家。”
既然知道這事大概率是出在自家夫人的母家,下麵人雖然不敢妄動,但派人探聽一下還是必要的,因此劉媽媽這一出手,立刻便有人報了上來。
“至於是什麼人,下麵人沒看清。”
華蘭頷首,讓李媽媽先退下,心裡暗自思忖起來。
能出手家裡資產的就那麼幾個人,盛老太太和王若弗沒理由,暮蒼齋的衛小娘更是不應該,再加上還是劉媽媽出手逮住的人,那結果自然顯而易見,應當是林棲閣的人。
華蘭知道母親的性子,更知道她對林棲閣那兒長年累月下積攢的憤恨,衝動之下,說不定反而會把這事鬨騰出原本的軌跡,沒有一錘定音的效果。
華蘭也想要畢其功於一役,免得母親心裡一直堵著根刺兒,縱使鬨心,當即就要起身,不過剛挪開椅子,身體又是一頓。
自己現在已經嫁到了楊家,說起來是楊家人,若是自己到場,父親此時回家,說不定還有著“家醜不可外揚”的念頭,反而不美。
“去積英巷拜見拜見唄!”
楊文遠似乎看出了華蘭的為難,將擋在臉前的書本挪開,出聲道:
“我們和嶽父前後腳進門,嶽母又最是感性,想必那時候也是想不到什麼彆的,用過飯後,我們自然早點回來。”
華蘭美眸瀲灩,感動的看了楊文遠一眼,輕輕點頭。
積英巷。
盛家。
王若弗正領著如蘭、長柏跪在落了半月灰的經堂裡,祈求老天保佑。
雖然華蘭已經明確盛紘最晚今日回家,但一刻沒見著人,王若弗心裡可謂是一刻都不踏實。
至於林噙霜,已經被王若弗壓在柴房裡看管著了,她正準備乘勝追擊,讓劉媽媽去聯係人牙子來家裡看人,也不管什麼價錢,隻想以最快速度把林噙霜發賣出去。
到時既定事實已成,就算盛紘如何喜歡林噙霜,也不可能再費心費力地去找一個發賣出去的妾室。
況且就算找了回來,心裡肯定也有膈應,不複往前。
這時,外麵人來報,說華蘭和楊文遠來了。
楊文遠和長柏去說話,如蘭去和明蘭一塊兒。
華蘭走到王若弗跟前,卻是沒看見往常一直跟在後邊的劉媽媽,聯想到王若弗的衝動,華蘭心裡咯噔一下,當即問道:
“母親,劉媽媽呢?”
“她…她被我派出去了。”王若弗含糊道。
“派出去?”
華蘭暗自慶幸自己來的及時,追問道:
“派出去找什麼人?”
王若弗是個藏不住事的人,顧左右而言他幾下,就被華蘭抓住了漏洞,見華蘭一直問個不停,王若弗也沒什麼“家醜”的心思,當即也不掩飾了,打開天窗說亮話:
“劉媽媽被我派出去找人牙子了,等她一回來,我便能把她發賣出去!”
華蘭暗道果然,立馬勸阻道:
“母親,父親馬上就到家了,您不用急著發落林小娘,這事讓父親來才是最好的,不然縱使這樣成功了,也會在父親心裡留下個無法彌合的疙瘩,是個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下策啊!”
王若弗卻是不管不顧:
“我可不管你父親怎麼看,隻要能把林小娘發賣出去,彆說一個疙瘩了,就算一身疙瘩我也豁得出去!”
此時不遠處,剛才迫於王若弗的壓力,不得已去找了人牙子的劉媽媽走了出來,其實她早就回了,不過路上多有磨蹭,這下見著華蘭來了,終於加快了腳步。
“大娘子,大姐兒!人牙子已經找到了,在後門那兒等著呢。”
王若弗臉色一喜,當即就要讓劉媽媽把人帶進來,自己則是想去柴房,不過剛一邁步,卻是被華蘭一把拉住。
隻見華蘭擰著柳葉眉,朝劉媽媽道:
“勞煩劉媽媽去後門通告一聲,給那人牙子一些辛苦錢,至於這買賣,還是不做了。”
王若弗瞪大了眼睛:
“這…這怎麼行,我可好不容易找到的機會!劉媽媽,你儘管……”
不過還不等王若弗說完,劉媽媽就領了華蘭的話,麻溜的去後門傳話了。
“這不行!”
說著,王若弗當即就要去後門自己親自去說,不過手腕依舊被華蘭拉住,掙脫不開,王若弗當即就要擺出母親的架子,但一轉眼,正好對上了華蘭嚴肅的眼神。
俗話說富養人,貴養氣,華蘭當了平陽侯府的大娘子這麼長時間,管著一整個侯府的人,平日裡說話交談還都是勳貴家大娘子,昨日更是才和一國之母的皇後說話,這氣質自然是不與常人。
這麼近距離一對視,還是華蘭微嗔的情況下,王若弗心裡的火氣登時就被滅了,不由自主的縮了肩膀。
華蘭見王若弗不再強硬著來,也覺得這樣一直拉扯長輩不妥,眉宇間當即柔和了許多,勸道:
“母親,這林小娘真的用不著你親自去發賣,剛出了三弟弟那檔子事,現在又添上了這席卷家產的惡名,父親肯定是怒上加怒,縱使念著舊情不把林小娘發賣出去,那肯定也不會再引為知心人,再也翻不起很難了。”
王若弗驚覺自己竟然被親手養大的女兒嚇住了,雖沒被發覺,但還是有些掛不住臉麵,為了掩飾,也不好再去追劉媽媽了。
這時盛紘終於到家。
聽說是去了壽安堂,王若弗也顧不上林噙霜了,當即眼眶噙著淚,往壽安堂跑去。
楊文遠此刻和長柏說話,聽說盛紘回了,也是跟著一起往壽安堂去,結果還未入門,就聽見裡麵哭天喊地的,“官人你終於回來了!”,“官人!我不是在做夢吧!”,“……”
楊文遠:……
“母親是性情中人。”長柏訕訕道。
終於,裡麵哭聲完,楊文遠進了屋。
裡麵,王若弗正在感謝華蘭的辛苦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