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真被二大爺給說中了,都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可作死到楊父這個地步,也是稀奇的,晚年淒涼,病死在床上,身價上億的楊應文都沒回來看過,就更彆說出一根紅線給他治病了。
當然,這也是時代沒跟上,要是擱後世信息爆炸的社會,楊父高低得厚臉皮去法院起訴楊應文。
29號上午,李恒招呼缺心眼,騎著二八大扛先是去的大隊部,接著去鎮上派出所。
郵電局和派出所是挨著的,自行車才停下來,就碰著老同學陽成,後者興奮喊:
“老恒、張誌勇,你們也是來辦戶口遷移證嗎?”
張誌勇走過去抱起對方,吃力說:“日你大爺的,陽成你是吃尿素長大的?怎麼又重了豁?”
“嘿嘿,在家天天胡吃海喝,沒做事,不就胖了。”陽成摸摸小肥肚,倒是一點不在意。
李恒問:“老陽,你考的哪?”
陽成說:“滬市一大學。”
張誌勇奚落他:“喲嘿,怎麼去滬市了,不是說有把握考人大的麼?”
陽成拍拍胸膛表示:“本來是人大的,但後來我覺得京城沒滬市好,人大打電話來我就拒絕了,我說喂!你們人大我不想來了,把我檔案退到第二誌願去,然後他們就乖乖照辦了。”
這活寶就一戲精,李恒聽得好笑,“不愧是老陽,一個電話,人大都得給麵子。”
“那是!那可不!他們人大也不看看我是什麼檔次的人,交的朋友都是大作家。”陽成笑嘻嘻跟著兩人進了派出所。
這年頭,小鎮上的大學生跟大熊貓一樣稀有。尤其是派出所的工作人員一看到李恒的資料後,更是客氣了許多,還倒了三杯茶,雖然人家談不上巴結,但一點都不怠慢,說笑間就寫好了證明,蓋了公章,前後不到20分鐘就完事了。
從派出所出來,李恒忽然問:“誒,對了,老陽,你不是和肖鳳是一個地方的嗎,怎麼今天就你一個人來?”
“我前陣子不在家,肖鳳她們已經走了呀。”陽成回答。
“走了?去北大了?”李恒愣神問。
“可不是,招呼都不打一個就走了,太不把我當朋友了,下次寒假回來我非得灌醉她不可。”陽成憤憤不平。
聽聞,李恒心裡頓時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轉身快速朝隔壁郵電局走去,同裡麵的工作人員一打聽。
果然,魏詩曼不在了,請假了,說是送女兒去學校。
不死心,李恒撥打肖涵家裡電話,結果連打三個都沒人接聽。
陽成在旁邊說:“老恒,你要是找肖涵的話,那就彆費功夫啦,她們一家三口昨天下午就走了,一起的還有楊應文和肖鳳一家人。”
張誌勇問:“你聽誰說的?”
陽成說:“鄒愛明呀,他同樣沒考上人大,準備去長市讀大學。
今早上我還去了他們家,他昨天來鎮上辦戶口遷移手續時碰到了肖涵她們一夥乘車離開。”
這.!
這於理不合啊,說好的回來接她呢,這腹黑姑娘竟然自己走了?
李恒原地鬱悶了許久才釋然。
其實接不接都差不多,隻是一個形式態度而已。
反正以魏詩曼夫妻對女兒的寶貝程度,滬市離家這麼遠,肯定是親自要送去學校的。就算一起走,路上也沒多少單獨相處時間。
除非兩人把關係挑明。
會挑明嗎?
願意挑明嗎?
李恒肯定沒問題啊,肯定十分樂意啊,但肖涵是一個對愛情有著完美追求的人,是不會這樣輕易答應的。
所以.
離開郵電局,三人一起去錢躍進餛飩店吃混沌,結果老板娘今天不在,是她女兒在替手。
同樣的餛飩,同樣的配方,同樣的湯水,可吃到嘴裡就是沒那味,哎,他娘的咧,下次見到肖涵,一定要好好修理她一頓才行。
從鎮上回來後,李恒一個字都沒看,專心在磚窯裡乾活。
開學的日子越近,反而心裡越是慌張,那份灑脫突然消失不見了,越來越舍不得離開。
前世他青春懵懂,無所畏懼,一心隻想逃離這窮鄉僻壤去外麵的繁華世界看看,一拿到錄取通知就躊躇滿誌走了,直到人老了才開始反思:家鄉的燈火亮了,到底是看到了出路?還是看到了歸途?
人嘛,落葉歸根真不是說說的,隻有老過一回才明悟小時候的童年和故土是多麼的彌足珍貴。
離開前一晚,李恒把縣城一中馮德讓父子的變故跟李建國同誌講了講,李建國聽完沉默了好久,末了拿出酒,炒一盤花生米、一個白菜,還掏滿一碗壇子菜,道:
“明天你就出發去學校了,今晚我們一家人喝點。”
說著,他給田潤娥、李蘭、李恒和大姐夫都滿上了酒,大姐在哺乳期則喝水,一家人溫馨地說著喝著,到深夜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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