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簾後的嘉靖亦是滿臉古怪,眼神怪異的看向嚴紹庭,心中好一陣納悶。
這個嚴紹庭!
太祖洪武皇帝老爺子,到底是朕的祖宗,還是他嚴紹庭的祖宗啊!
整日裡張口太祖,閉口太祖。
保不準哪一天,太祖老爺子就成他嚴紹庭的祖宗了!
嚴紹庭麵帶笑容道:“太祖洪武皇帝有諭,凡天下臣民,除諸生外,遇事若覺不平,當有權舉告有司衙門。今有歙縣人帥嘉謨,有感歙縣不平事於徽州府人丁絲絹稅課,因而舉告官府,又有何錯之有?
嚴尚書,難道太祖洪武皇帝的諭令,準允我大明百姓帥嘉謨覺得不平便能舉告,還有錯?也是無端生事?應當嚴懲?”
嚴訥整張臉都憋得漲紅。
他瞪大雙眼,怒視嚴紹庭。
你都拿太祖皇帝老爺子出來說事了,我踏馬還能說什麼!
你無敵了!
嚴紹庭卻是又看向了刑部尚書潘恩。
迎著嚴紹庭的目光,潘恩亦是心中一跳,他的眉頭止不住的動了幾下。
這小子該不會也要拿太祖洪武皇帝老爺子來壓自己吧。
潘恩當即說道:“本官可未曾說那帥嘉謨無權舉告不平。”
嚴紹庭卻是微微一笑。
他在潘恩的注視下,搖了搖頭。
“潘尚書放心,下官尊敬太祖皇帝,猶如下官如今敬愛當今陛下一樣,又如何能事事都以太祖洪武皇帝為由而論?”
無聲的。
珠簾後的嘉靖鬆了一口氣。
然後。
他便暗暗的瞪了嚴紹庭一眼。
而嚴紹庭則是衝著潘恩開口道:“下官隻是覺得,潘尚書或許應當去我昌平治安司治下的昌平書院靜修學習一段時日了。”
沒頭沒腦的說完這句話之後。
潘恩已經是滿臉憤怒。
而嚴紹庭卻是很貼心的補充道:“潘尚書與下官一同在朝為官,若潘尚書去昌平書院就讀,下官自當請求昌平書院,免了潘尚書的束脩。”
潘恩當即就怒了。
“嚴紹庭,伱是何意!竟然如此羞辱於本官!”
怒完了之後。
潘恩便當即轉頭看向皇帝。
“陛下!”
“嚴紹庭聖前無端攻訐於臣,當眾羞辱微臣,臣憤不已,請陛下降旨懲戒嚴紹庭!”
嘉靖亦是看了過來,眉頭微皺:“嚴紹庭,你的規矩呢!”
嚴紹庭卻是目露純良。
他拱手道:“陛下,臣是真心邀請潘尚書去昌平書院靜修的。書院現在有聶、王、錢三位老先生在,難道屈尊潘尚書了?”
嘉靖愣了一下。
然後又看向潘恩。
嗯。
那三位老先生能收潘恩,那都是潘恩三生有幸。
嚴嵩卻是皺眉道:“嚴紹庭,莫要說東說西了,你如此言語,究竟是何用意,不妨當著陛下的麵說清楚。不然,老夫便要代替內閣,定你一個羞辱當朝六部尚書之罪!”
嘉靖不由的點了點頭。
而後目光掃視在場眾人。
都看一看!
朕的首輔,就是這麼的公忠體國!
嚴紹庭亦是點了點頭。
他當即看著潘恩說道:“潘尚書,下官方才之言,實在是潘尚書在算術一途有些……”
潘恩緊繃著臉,沉聲道:“你不妨把話說明白了!”
嚴紹庭竟然是重重的嗯了一聲。
然後當眾朗聲開口。
“潘尚書的算術,實在是太過拙劣!”
“所以下官才說,潘尚書可以免費去昌平書院學一學算術!”
轟!
整個萬壽宮大殿都炸開了鍋。
嚴紹庭竟然在嘲諷潘恩的算術。
而潘恩已經是滿臉漲紅,雙手緊緊攥成拳頭,滿目羞憤。
隻是不等他開口反駁。
嚴紹庭已經沉聲道:“潘尚書方才所言,太祖洪武皇帝時發現徽州府歙縣虧欠夏麥九千七百石,責令歙縣補交夏稅生絲一共八千七百八十匹給南京承運庫,可是如此。”
潘恩此刻滿心羞憤。
這個嚴紹庭竟然嘲諷鄙夷自己的算術。
他重重點頭:“這就是本官說的,又怎麼……”
話沒說完。
潘恩就反應了過來。
臉上顯出一絲慌亂。
而嚴紹庭已經笑著開口道:“潘尚書,按照本朝當下折率,八千七百八十匹生絲,若是換算成麥子,該是多少?”
不等潘恩,或是其他人開口回答。
嚴紹庭已經踏出腳步,轉了一圈。
他當著眾人的麵,伸出一根手指頭。
“八千七百八十匹生絲,按照當下折價,便是兩萬零四百八十石麥子,又與太祖洪武皇帝時所查歙縣虧欠夏麥九千七百石,如何等同了?”
說完之後。
嚴紹庭又目光死死的盯著潘恩。
他鄭重開口道:“潘尚書方才有言,已然是認同太祖洪武時的乙巳改科,也認同夏稅生絲就是人丁絲絹。”
“那麼如今歙縣分明虧欠的是夏麥九千七百石,可補交夏稅生絲卻是八千七百八十匹,那麼餘下的一萬多石夏麥……”
“又是何處虧欠的!”
“還請潘尚書為下官開釋。”
“這筆虧欠,難道是太祖洪武皇帝算錯了?”
方才才鬆了一口氣的嘉靖。
不由的,又是一陣氣滯,目光幽幽的看向嚴紹庭。
這混小子,是離不開太祖洪武皇帝了是吧!
是不是要朕送去你見太祖洪武皇帝老爺子啊!
沒來由的。
嘉靖便有些恨得牙癢癢。
然後。
他便目光更加陰沉的看向潘恩。
“刑部!”
被皇帝點名的刑部尚書潘恩,渾身一顫。
他趕忙拱手彎腰上前。
潘恩緊繃著臉:“臣在。”
嘉靖冷聲開口道:“朕也想知道,那一萬多石虧欠夏麥,到底是不是太祖洪武皇帝算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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