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是要乾什麼?”城樓上,林克望著被驅趕到前線的農奴,眉頭緊皺。
海德猜測道“是準備把他們當成肉盾?”
“這又不是野戰,沒有意義。”林克搖了搖頭
“我們甚至不需要管他們,就算給他們雲梯,也爬不上城。”
這話說的有道理,可海德一時間也想不到彆的可能。
隻能暫且觀望。
農奴們被驅趕向前,隨著距離縮短,海德發現他們似乎都背著背簍。
前方的農奴在距離城牆大約120米左右停下,開始將背簍裡的東西倒在地上,然後轉身離開。
是泥土,還有石頭。
一簍簍泥土被堆在一起,漸漸形成了一個土坡。
海德並不擅長指揮作戰,但看到這成型土坡之時,還是打了個一激靈“城內投石機還有多少!?”
“昨天才剛剛開始修複、重組。”林克立即道“目前隻有4台。”
隨著這個答案出口,林克臉色閃出一絲恍然,立即高聲下令
“傳我命令,投石機立即列陣、投入使用,瞄準那些農奴。”
“十字弓手上城牆準備。”
“一旦進入弩箭射程,不計成本,儘量射殺他們的人員!”
林克明白了對方究竟要做什麼——
艾沃爾人,是想壘一道土山!
短時間內,這是一個好消息。
想要搭出一道能夠與歎息高牆齊平、運送軍隊的穩固土山,至少也要十天半個月的時間。
這足以拖到雷文大人回返。
但壞消息是,土山的進度隻能被延緩,而根本無法阻止。
瓊恩也許有能力對敵人造成巨大阻礙,但他需要主持歎息高牆內的法陣,根本無法分身。
這並不是一種常見的戰術,但在防守方兵力極端劣勢、根本沒辦法主動發起反擊時,卻有著一錘定音的作用。
換句話說,當前情況下,它是一個完全無解的戰術。
城中的投石機豎了起來,校準之後,開始轟擊土山。
一開始,那些農奴還會因為響動而驚慌失措,有些人也試圖逃跑,可是在艾沃爾軍人的屠刀下,他們還是不得不回去繼續填土。
即便巨石偶爾碾過農奴,留下一地殘肢碎肉,沒有被轟擊到的農奴也隻會麻木地繼續工作。
隨著時間推移,城中豎起的投石機越來越多,不斷向土山轟擊。
前兩天,剛剛搭好一些的土山還會被石塊砸塌,可農奴們晝夜不停,很快就會恢複規模,尤其是在其中壘入長而碩大的木梁後,投石機的作用便開始變得有限。
開始堆壘土山的第3天,也就是攻城後的第8天。
雷文的軍隊本該即將到來,但林克隻是收到了一封雷文的信,讓他繼續堅守下去。
同一天,隨著土山成長,負責填土的農奴們終於進入了城頭上十字弓的有效射程。
十字弓手各自挑選著獵物,扣動扳機,將弩箭送入那些手無寸鐵的農奴身體。
雖然外圍也有艾沃爾的軍隊持盾保護,但城牆上的人居高臨下,防護效果隻能說是聊勝於無。
箭雨之下,很少有農奴能活著。
擦破了皮是最幸運的,其次就是直接死掉的。
那些被貫穿了大腿、胳膊或者軀乾從而失去勞動能力的最為淒慘,沒有人有心情搭救他們,就隻能躺在原地等待活活流血流死,屍體被埋入土山,或者被推起來當成阻攔後續弩箭的掩體。
鮮血幾乎染紅了土山上的每一寸泥土。
即便是海德這種貴族公子,看到如此陣仗也有些頭皮發麻。
農奴的死活在他眼裡本來不算什麼,更何況還是異國農奴。
可是看著那些五官、身材甚至於語言都相差不多的人毫無價值地死在麵前,還是讓他深深受到了衝擊。
“艾沃爾人難道沒有人性嗎?”海德甚至問出了這個在曾經的他看來極為軟弱的問題。
“戰爭本就如此,海德子爵。”林克麵色鐵青“他們想要拿下歎息高牆,當然就隻有這種方法。”
海德吞了口唾沫“你是說,如果戰況緊急,你們也不會排斥類似的方式?雷文也不會?”
“雷文大人不會做這種事。”林克斬釘截鐵地道。
“為什麼?”
“因為雷文大人很強、也很聰明。”林克平靜地道“在強者麵前,麵對一個問題,有一百種解決方式。”
“哪怕不評價道德,這種堆壘人命的方法,也實在太蠢。”
海德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無法反駁。
因為雷文的確已經以近乎無損的方式拿下了一次歎息高牆。
“那雷文這次到底在拖延什麼?”海德有些煩躁“他難道在等後續援軍?安東尼那老家夥有那麼可靠?”
“我不是雷文大人,我不知道。”林克搖了搖頭“但,大人他,從來不會將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與海德相似的疑問同樣出現在了艾沃爾軍營中。
按照時間計算,雷文已經該接近歎息高牆了,可是斥候們還是沒能回報他的確定行蹤。
整整四萬人的隊伍,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玩這種把戲了。”帕爾默伯爵已經脫下盔甲,瘦長的身子像是一道鬼影
“不必在意,保證空中偵查就好。”
“彆的倒沒什麼。”法拉第侯爵暗戳戳地叫屈“就是這幾天農奴的損耗有點大,平均每天都要死掉2、3000,咱們人再多,也不是這個耗法吧?”
“沒關係,旺達已死。”帕爾默道“鐵樺大區的人,也該因為無法向自己的封君儘忠而贖罪了。”
法拉第眼前一亮。
帕爾默這是在默許、暗示法拉第出兵,在鐵樺大區強征壯丁、橫征暴斂一番了。
一個很好的斂財機會。
但法拉第還是有些擔憂,肥碩的手指劃過嘴唇
“不會有什麼問題吧?加圖根那家夥,最痛恨彆人殘虐人民;我那表兄,也一直對我看得很緊。”
法拉第侯爵的表兄,就是艾沃爾八世大公,他們兩個都有艾沃爾王室血脈,隻是法拉第的血緣更親近些。
“當然,雷文那怪物,吃人魔王的名頭早已傳遍了艾沃爾。”法拉第淡淡道“這一切罪孽,都會隨著雷文的死亡煙消雲散。”
“隻要有功勞在身,到時候誰能指責我們?”
……
時間繼續推移,來到了8月。
正好是農忙時節。
法拉第侯爵的軍隊小股小股湧出,滲入鐵樺大區各處,將糧食和收割糧食的農奴儘數包攬回營地之中。
鐵樺大區上到貴族、下到農奴,都是敢怒不敢言。
而土山也在一批批農奴的前赴後繼中一路向歎息高牆延伸。
尤其是從堆壘土牆的第9天開始,城內存留的弩箭已所剩無幾,因此也就斷絕了弩箭拋射,隻有幾十架投石機在日夜不停地轟擊。
土牆堆壘的速度逐步加快。
而守城一方也並非全無對策,在歎息高牆內修築起了一座座高出城牆數米的塔樓。
8月17日,土牆開始堆壘的第16天,歎息高牆外,依舊見不到雄鷹軍的影蹤。
而土牆,也終於堆到了歎息高牆的城牆之前。
伴隨最後一批農奴將土牆壘高、推到,這土牆終於與歎息高牆齊平。
歎息高牆城高8米,土牆便堆到了8米
從天空看去,仿佛一條遠古巨蟲從地下鑽出,衝到了城牆麵前才堪堪停止。
那自然向外坍塌的浮土在烈風吹拂下化作道道粗細不一的橫紋,整體看去,又如同一架碩大魚骨。
艾沃爾的軍隊在戰鼓聲中踏上土牆,對著歎息高牆發起了衝鋒。
為首者,正是“霧夜之鬼”喬茲。
他身上遍布著濃厚的鬥氣鎧甲,淺灰色的光痕在鎧甲之下熠熠生輝。
十字弓手聚在牆後,扣動弩機,將數百支附魔弩箭齊齊射向了他。
喬茲這一次沒有閃躲。
“讓你們見識一下,四階強者的真正力量!”
他平舉銳血長劍,大步向前猛衝,陰影在他身後鉤織成翅膀樣的紋路。
一步,兩步,三步……
腳步戛然而止,但那陰影卻脫開身體,繼續向前猛衝。
這是喬茲掌握得最嫻熟的戰技,也是他稱號的由來。
“霧夜幻形斬!”
離體而出的人形陰影水墨般在空氣中化開,蕩出一圈漣漪般的陰霾。
若是在黑夜之中,幾乎無人能夠察覺。
附魔弩箭落入這層陰霾之中,本來還在繼續騰飛,可隨著微風吹過,卻一分一毫裂解開來。
就像是被數百把利刃毫無死角地切割而過。
上麵的魔法符文剛剛亮起就宣告潰滅。
數百支附魔弩箭,在這一刻化作了漫天塵埃!
喬茲揮劍,帶起的風壓將塵埃吹散,隨後如同一道鬼影衝上了城牆。
“歎息高牆,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