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釵聞言眉頭微挑,卻聽嶽淩的話還沒說完。
“你我今日議事,你不將我的身份打聽徹底是你第一不足之處,第二便是你薛家對我來說,的確是可有可無。我抬手可救,覆手亦可一同收了。”
嶽淩起身在屏風前踱著步子,語氣輕鬆道:“金陵薛家,因為嫡子薛蟠在金陵爭奪販賣的女子,指使家丁行凶,犯下一樁命案。又因金陵知府賈化與賈家有舊交,才將此事大事化小,而薛家也不得不因此北上避禍。”
“薛姑娘說,這買賣黑戶,縱奴行凶,能不能讓你哥哥一直待在牢裡?行賄知府,以權乾預律法,可冤枉了你薛家?”
薛寶釵櫻唇翕動,顫聲道:“你,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知道?”
嶽淩輕笑道:“我知道的還多著呢。你,薛寶釵,自幼博學多才,卻遭天妒,有從胎中帶出來的熱病。此病稀奇古怪,乃是凡心偶熾,是以孽火齊攻,需用一門名喚冷香丸的奇藥。”
“此藥,需以春、夏、秋、冬四季的白花之蕊,又要集雨水、白露、霜降、小雪四時的雨、露、霜、雪,還要輔之以白糖、蜂蜜,用黃柏煎湯送下。倘若一年裡雨水時未能下雨,便還得再等一年,才能製藥。所以你常備瓶瓶罐罐,來儲藏這些藥引。”
再看向一旁的鶯兒,嶽淩又道:“你,薛姑娘的大丫鬟,黃金鶯,心靈手巧,一手絡子打得最好,一炷香、朝天凳、象眼塊、方勝、連環、梅花、柳葉無所不通。”
原本還在一旁伺候的鶯兒,早就被嶽淩驚得瞪大了眼睛,然而聽了還有自己的事,忙用手捂住了衣襟,好似今日穿得什麼肚兜,也逃不過麵前這個少年銳利的眼睛。
鶯兒慌忙跑去了屏風後,拉著薛寶釵的手臂道:“姑娘,我們鬥不過他的,今天我們碰到神仙了!我總不能將閨閣裡的事,也與他說過吧?”
薛寶釵早已經腦中恍惚,這服用冷香丸是隻有她母親和鶯兒才知道的事,其他薛家下人都一概不知,而這個人竟然能說出這麼繁複的配方?
早就心煩意亂的薛寶釵,被鶯兒一晃,更是頭暈了,忙拍開她的手道:“去,哪裡有什麼神仙?怕是這個人早將薛家的一切事,都打探的清楚了,是遠比我想象中更厲害的人物。”
鶯兒躲在薛寶釵身後道:“反正我是不敢去見他了,在他麵前,我好似沒穿衣裳一樣!”
屏風之外的嶽淩又坐回了原位,看著又換成了香菱走了出來,嶽淩笑道:“薛姑娘,這個小丫鬟到底是誰,就不用我再細說了吧?”
香菱走到桌案邊,一改了方才的憨傻模樣,當即便就跪在了地上,“神仙在上,求神仙算一算小女的父母如今身在何處?若是神仙能滿足小女的心願,便是讓小女做什麼,小女都願意。”
嶽淩輕咳了聲,他敲打敲打薛寶釵,沒想到還能觸發這種意外劇情。
嶽淩抬手將香菱扶了起來,安慰道:“你呢,是利在東南,出身該在江南之地。我也並不是神仙,不過,能幫你看到,以後會有機會和你父母再見麵的。”
香菱又是納頭便拜,“多謝神仙。”
被人了解的這麼透徹,薛寶釵也不再藏匿身形,當即從屏風後走出。
入眼見到對麵坐的是這麼年輕的少年,比她料想的還要小,似是也才比她大個幾歲有限,又驚得停住了腳。
嶽淩循著腳步聲望去,就見屏風一側,站了一個妙齡少女,蜜合色的外罩長襖,下身是粉藍色的長裙,穿著並不奢華,隻是普通人家的打扮。
可再看相貌,臉若銀盆,眼如水杏;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再配以豐盈的身段,瞧上去是比林妹妹成熟些,另有一股嫵媚風流。
“薛姑娘,願意出來說話了?”
薛寶釵輕咬著嘴唇,她還從未接觸過如此厲害的人。不過想著這少年如此年輕,便能監理一方,想必除了近來在全國都名聲大噪的嶽淩,也不會有彆人了。
“民女,叩見安京侯。”
嶽淩抬手虛扶,“你倒還是聰明,就不必多禮了。”
薛寶釵起身,又小心的與嶽淩問道:“安京侯打算如何處置我哥哥,他……他若有事,我娘親定然於心不忍,我,我就也……沒一天安生日子過了。”
嶽淩笑笑道:“薛姑娘哪是想過安生日子的人,就不用在這裡和本侯爺訴說可憐了。”
薛寶釵又輕咬了下嘴唇,好似在嶽淩麵前,她不配擁有心事一樣。
而從嶽淩的角度來看,見到薛寶釵,讓他想起了前世的段子。
早喪的父親,人事不通的母親,頑劣的哥哥,她的日子還真是苦。
略微搖了搖頭,嶽淩道:“其實,薛家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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