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一間小閣之中,些許暖陽透過,將對向之人的輪廓,顯在屏風上。
原本薛寶釵還是想儘可能的爭取一點主動權,而眼下好似隻能被人牽著鼻子走了。
畢竟是自己有求於人,這是最大的軟肋,在對方不耐煩之前,薛寶釵忙開口道歉。
“禦史大人,民女多有怠慢還請恕罪。民女的確想為城中百姓儘一份力,還請禦史大人給個機會。”
“今日在此處見麵,也是民女有禮法所迫,不得不草草行事,還望大人見諒。”
原本要起身離席的嶽淩,聞言又坐了回去。
在茶盞旁邊輕叩了下,卻不見香菱有所回應。
嶽淩皺眉道:“倒水啊?”
香菱還以為嶽淩要走了呢,等嶽淩說出話來,才意識到自己該做什麼。
“哦哦,奴婢來倒。”
見香菱還沒適應接待外客,薛寶釵便就喚身邊伶俐些的鶯兒,道:“你去。”
鶯兒微微點頭,便去了香菱身邊,接過了茶壺,為嶽淩斟著水。
嶽淩再望著屏風,心裡不覺好笑,“之前有六任禦史監理地方,薛寶釵自然而然的認為我也是禦史,是將身份都搞錯了。不過,這也是像她這般聰明女子的一貫通病,向來用自己的經驗來判斷世事。還是稚嫩了些。”
“再有她所說的禮法。若是她不顧著禮法,能拋頭露麵,怕不是早就一腳將薛蟠踹開,自己整理薛家南北商號,做起女總裁了。彆說,薛寶釵還真適合。”
再品了口香茗,嶽淩問道:“好,說說你求我什麼事吧。”
聽嶽淩咬在一個“求”字上,薛寶釵便沒辦法將這件事,定為一樁交易了,無奈開口道:“大人,我兄長被奸人所蒙蔽,又在前一次官軍捉捕大盜之時被誤捉了去。大人代天子巡視地方,定然察覺出這城裡的詭異之處,此處地方官員,並不如表麵的光鮮亮麗。”
嶽淩眉頭微挑,來了幾分興致,道:“展開說說。”
薛寶釵沉住一口道:“城中餓殍滿道,哀鴻遍地,粥棚廢止了許久,而滿城官軍麵有紅光,全然不是斷糧的模樣。除了府衙故意釀造人禍,以官軍鎮壓民情,民女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見微知著,嶽淩喜歡聰明的女孩子。
當然像雪雁這種傻得可愛的,他也蠻喜歡的。
“繼續說。”
薛寶釵籲出一口氣,“不論大人是否相信,府衙真在與我薛家為難,若是保釋兄長,需以三千斤糧食來換。而大人方才去府衙查證,定然也查出些貓膩了。既然是官府有問題,薛家也可獻出這些糧食,但不是交給他們中飽私囊,薛家更願助大人一臂之力。”
嶽淩反問道:“你為什麼認為我是去查證?”
薛寶釵坦然答道:“因為大人身後帶了不同巡城士兵的官軍,一眼看去,比滄州府的士兵更加精良。”
“那你為何確信我得到了證據?”
薛寶釵又回道:“不然,大人就沒心情在這聽民女說話了。”
嶽淩連連頷首,以為薛寶釵真是絕頂聰明,是連對人心的把控都恰到好處。
念及此,嶽淩又不禁心裡腹誹,“賈寶玉何德何能,讓薛寶釵和林黛玉為他爭風吃醋啊?”
見對方久久未言,薛寶釵也隻怕對方會獅子大開口,又補充道:“大人近來下榻之所,民女也尋到了。為天子巡視,卻攜帶家眷隨行,實屬不妥,是有違規矩之舉……”
不待薛寶釵多言,嶽淩笑笑道:“你是在威脅我?”
薛寶釵歎氣,“民女不敢,民女是好意提醒大人。”
聽對方的聲音,即便是有意壓低了嗓子,薛寶釵也判斷出年歲應該不大,她多說兩句,又似是動了怒氣,更是讓她確定了心中所想。
“果然,這禦史還是想要撈上一筆,與一般的奸佞無異。罷了,薛家也不差這一點錢糧,隻要兄長平安,娘親心安便好。”
少頃,才鬆了口氣的薛寶釵,便就被嶽淩的話震驚的不能言語了。
“薛姑娘,你不必試探了。方才你也說,本官身後跟著一隊與巡城士兵不同的官兵,那你以為一般禦史,能調得動京營精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