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淩得勝的消息就如同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傳遍了京城千家萬戶,聽者無不感歎起嶽淩的能為,人人都有攀交之心,但苦於並無門路,嶽淩又身在滄州。
嶽淩在朝中好似一朵奇葩,與各黨派,利益集團都無關,人際關係實在太過清正了。
可隻有一門,與嶽淩有不小的牽扯,聽了好消息卻也不心喜。
榮國府,榮慶堂上,
將嶽淩得罪的那日,惹得老公爺大動肝火之後,賈母日日都去梨香院問候,卻連門也進不去。
念起賈代善曾說,不許她葬進祖墳,賈母是愈發擔憂,心中焦慮之下便就一病不起,久在床榻中臥著了。
原本喜好熱鬨的賈母,此刻也沒了打牌的氣力,便更喜靜了。
這日清早,鴛鴦在床榻旁跪伏著伺候賈母吃著蓮子燕窩粥,卻聽窗下議論聲紛雜,惹得賈母頻頻皺眉。
鴛鴦回身給琥珀使了個眼神,琥珀便快步去落了窗,隔絕了外麵的聲音。
賈母歎了口氣,“堵住眼,堵住耳,總堵不住心,既然外麵有事,就去問問是什麼事,隻叫她們嘰嘰喳喳的不停。”
琥珀應著,不多時便去而複返,斟酌著與賈母回道:“是在滄州的安京侯,在滄州新立了戰功,斬殺了四百倭人,算是不小的功績了。”
賈母微微一怔,登時便沒什麼食欲了,推掉鴛鴦喂的粥,身子又癱了回去。
仰頭望著床帳,賈母幽幽開口,“老公爺那邊怎麼說的?”
琥珀又回道:“就聽得梨香院裡兩位老太爺大笑不止,還說了些安京侯驚才絕豔,有他是江山社稷之福。”
鴛鴦知曉賈母最是不願意聽這些,她稟性好強,不會承認自己看走了眼的,即便嶽淩已經到了今日這個地位。
侯府貴氣,甚至可敵國公之府。
輕咳了聲,鴛鴦將粥放在了一旁,眼睛眨了眨,提醒著琥珀,琥珀便也緘住了口。
賈母看向鴛鴦,問道:“你也覺得老婆子我是糊塗了,看走了眼?”
鴛鴦忙伏下身子,“奴婢隻是個丫鬟,哪裡懂得這些。仆人隻一心侍奉好主子便好,彆人好又與奴婢什麼相乾。”
賈母不疑鴛鴦的忠心,可偏這時更讓她感到淒涼。
嶽淩人不在京城,京城卻還不斷傳唱著他的功績。曾幾何時,這是賈家才有的聲望,如今京城隻識安京侯,誰還會提起一門雙公,顯赫一時的賈府。
“真真遭人妒嫌。”
賈母閉了雙眼,再不想說話了。
之前發生了那麼多事,想要修好關係,肯定是不可能了,賈母甚至也拉不下那個臉,去和一個後輩求好。
這也是她與兩位國公,全然不同的地方,也是這種觀念,深刻影響了她操持下的賈家,使得賈家上下都自覺高人一等,隻鼻孔裡看人。
從自視清高中,漸漸走向了毀滅……
榮禧堂,王夫人院後的三間串通的抱廈內,賈寶玉在此處正與姊妹們頑樂。
三春姑娘自不好不接待賈寶玉,也是她們閒來無事,便圍著賈寶玉吟詩作對,又或者玩些牌高樂。
寶玉的身子,就好似他脖子上掛著的砸不碎的玉一般,一連過去了數月,竟然大好了,已能下榻活動。
能活動了,他自是按捺不住寂寞,便往院子中,尋著小姑娘嘗嘗胭脂。
隻不過他也不敢鬨得厲害了,怕梨香院那邊再怪罪。
遠離了後花園,寶玉往三春這邊來做客。
他在榻上養傷時,最是寂寞了,三春也不是日日都去看望,隔個三五日,才去看一看他的傷勢。
便是如此,賈寶玉也隻覺的少了。
見賈寶玉又在房裡玩鬨,和幾個丫頭嬉戲上了,探春無奈扶額,勸說道:“寶二哥,你既然大好了,就不如去書房讀讀書,做些正經事。這樣老爺能高興,傳到梨香院裡老太爺也能高興,豈不是好事?”
寶玉笑臉一僵,撇嘴道:“三妹妹,你可再少說這混賬話,你若再勸我做這些個濁事,我們可就丟開手,再不往你這房裡來了。”
探春哭笑不得,左右看了看迎春,惜春又道:“你們聽聽,我說的是混賬話,他成天擺弄些胭脂,倒成了正經事了。倒不知道他是因為什麼挨的打了。”
迎春後知後覺的開口,道:“三丫頭說的沒錯,讀書是正經事。”
寶玉登時便有些著惱,豎起眉頭道:“俗人,俗不可耐!勸我讀書,去考功名,倒不如勸我出家當和尚的,好歹落得一身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