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維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但礙於那把手槍又不得不選擇回答:“聽說是一些繪畫技巧的考核,還會要求即興作畫,最後看各位監考老師的考評來決定是否能錄取。”
對方點點頭,隨手拿起了腳邊一張皺巴巴的人物肖像畫,仔細觀摩了一遍,誇獎道:“畫得還不錯,構圖有法國學院派的底子,從著色來看,應該是學的漢斯·施裡亞蒂吧?”
卡維杵在書桌旁,把人名和這些專業名詞丟進腦子裡攪了好一會兒,這才明白這家夥說的都是些什麼東西:“對,確實學了點漢斯先生的油畫技法。”
“漢斯這家夥當初可是被美術學院退學了啊,你學了他的早期作品,還如此熱衷於色彩上的表達。恕我直言,那些老頑固可是非常記仇且古板的,至今美術學院裡還彌漫著古典主義的風氣......”
黑衣人侃侃而談,沒有避諱自己在這方麵的造詣:“是不是我聊得太多,讓你覺得不太舒服?”
沒人會愚蠢到去硬剛一個拿著手槍的殺人凶手,所以卡維第一時間擺擺手,臉上洋溢起了燦爛的微笑:“沒有沒有,您分析得很有道理。”
“你放心,我隻是隨便問問而已,沒有惡意。”
不管這句話是真是假,卡維心裡總算踏實了些,靠著原主人腦子裡的一些美術相關知識和黑衣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了下去。有些觀點確實顯得稚嫩甚至可笑,但考慮到他僅僅17歲的年紀,也沒有正統美術教育的經曆,所以完全可以接受。
“你確實很有才華。”
黑衣人對卡維的繪畫能力給予了肯定,但稍作停頓後便話鋒一轉:“不過你一個業餘畫師,為什麼會在被警察問到‘晚上在乾嘛’的時候,撇開成堆的畫稿不用,偏偏拿上了這本解剖學圖譜呢?好奇怪啊!”
卡維:......
原來鋪墊了那麼久,在美術上東拉西扯,最後的目標卻是那本筆記。
在安德烈敲門的時候,他就在一遍遍設想會遇到什麼情況。因為來不及整理記憶,又需要不在場證明來撇清自己的關係,所以他自然而然地按穿越前學醫備考的本能,選擇了書桌台上的這本解剖畫集。
美術生確實需要學習解剖,擁有這本畫集本身沒問題,但在最要命的關鍵時刻舍近求遠就很有問題了。
卡維馬上解釋道:“可能是我當時太心急,想著這本書應該比那些沒用的畫紙更有說服力,所以沒細想就拿在手裡了吧。”
“你也不怕他們把你當成變態?”
“還好吧,畢竟畫肖像的都得學些解剖知識。”
解釋很牽強,因為關鍵點根本不在這兒。不過黑衣人也沒往下多問,很快就起身來到卡維麵前,拿出紙筆,寫下一串地址:“謝謝你幫我躲過了這個麻煩,如果以後遇到困難可以來這個地方找我。”
“你究竟是......”
“進去就說是‘米克的老朋友’就行了。”
......
米克顯然不是他的真名,黑衣人那張臉也因為嘴唇上厚重的海豹胡和卡維自己的臉盲,沒能給他留下多少印象。但這個地址確實存在,是位於多瑙河北岸的一家圖書館。(2)
卡維坐在書桌前,翻開城市地圖。
圖書館規模不大,周圍是些居民區和普通的公共建築,看上去很不起眼。但黑衣人給他的感覺卻沒那麼簡單,或許在對方眼裡,被警察抓住真的隻是個小麻煩,事後完全有能力離開。
卡維不想惹黑衣人,也不希望和對方有什麼聯係。現在報警不僅毫無用處,而且會因為前後回答的不一致把自己送進警局。既然人已經離開,也沒有敵意,那就權當是穿越後遇到的一個小插曲,就讓它過去吧。
他還有自己的生活。
卡維在圖書館上畫了個圈,標注上了“米克”這個名字,然後略過美術學院,一路尋到了城西的venn大學。
經過了兩個世紀的文藝複興,如今歐洲藝術早已經發展到了百花齊放的鼎盛時期。而這段時期的資本也在迅速擴張,靠著蓬勃的科技創新,不斷壓榨底層勞動力形成資本原始積累。
可惜他對美術一竅不通,對賺錢也沒什麼興趣。
相比起已經駛進了快車道的藝術和經濟領域,醫學卻是一片光禿禿的原始荒野,走在其上艱難前行的醫護們甚至連雙鞋都沒有。
卡維看向手邊那本解剖記錄畫集,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還是乾老本行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