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可比雕刻難多了!而且......”
伊格納茨瞥了她一眼,拿出了具體例證:“英國早在1815年就通過了《臨床醫師及藥劑師法案》,要求醫學生必須完成至少半年的臨床學徒期才能正式工作,我們對這些學生的要求太低了。”
比起醫生,學徒是個非常降身份的工人階級,讓那些貴族和名流的孩子去當學徒有時會比殺了他們更難受。(3)
艾莉娜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既然對方做了讓步,那她也得有些表示才行:“算了,我明天找他們談談吧。”
“這可是我的底線。”
“我知道。”
“那我們再說說最後一個。”
艾莉娜皺起了眉頭:“你怎麼那麼多要求?”
“三個人三個條件,不過分吧?”
“說吧,什麼條件?”
“屍體,我要屍體!”伊格納茨直到這時才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我希望每周都會有一具屍體送進我的解剖室,而不是那些屠宰場裡的死豬!”
艾莉娜也很無奈:“你應該知道死刑犯不能用了,現在一具屍體在黑市裡要花費起碼30克朗,你一個月才賺多少錢?”(4)
“醫院每年的花費都超過了五萬克朗,花30克朗搞些屍體來很難麼?”
解剖是讓外科醫生熟悉人體內部構造的最直接且有效的手段,在缺乏外科技術和解剖學知識的當下,外科治療的成功率非常低,想要尋找有效的手術方法就必須借助屍體。
艾莉娜當然希望伊格納茨的工作能順利進行,但可惜人脈關係和財政大權都不在自己的手裡:“我得找院長好好談談,他更熟悉venn的三教九流。”
“得抓緊時間,起碼這兩天給我弄一具來。”
這周連續失敗了三台手術,伊格納茨是真急眼了:“這周我還要做好幾台手術,我可不希望他們睡在病床上等死。”
“我隻能儘力去辦。”
“我要的是肯定。”
“行......”
艾莉娜總算完成了自己副院長的工作,看了眼剛拿到手的學生名單後,口氣忽然軟了下來。她臨走前不忘上前看著自己丈夫略顯憔悴的臉龐,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聲問道:“今晚你回家吃飯麼?”
伊格納茨看著桌上的病曆本,握住她有些冰涼的手:“我晚上還得進解剖室,就不回來了。”
......
伊格納茨是奧地利最著名的外科醫生,統籌管理著醫院裡產科、普通外科和骨傷畸形矯正科三大病房。但就像自己妻子剛才說的那樣,市立總醫院已經沒有餘地再讓他繼續胡鬨下去了。(5)
屍體很重要,醫院也有難處,屍體的來源是全歐洲外科醫生的難題,伊格納茨不可能把所有希望全寄托在醫院身上。
“赫曼!赫曼!!”
門口一位小個子年輕人聽到了招喚,猛地站起身跑進了辦公室:“老師,我在!”
“去給我叫輛馬車。”
“馬車?”赫曼沒明白意思,以為他忘了下午還有一節外科培訓課,“老師,下午三點有您的課,主要教授縫合和傷口修剪。”
“不去了,你來上。”
說完,伊格納茨拿起椅背後的大衣徑直走了出去。
“我?”
赫曼跟在伊格納茨身後走出了辦公室,心裡又驚又喜,這是不可多得的機會。但作為學生,他還是需要保持得更謙虛矜持一些:“我怕我自己實力不太夠。”
伊格納茨可沒工夫和他磨:“那就去找希爾斯,讓他去。”
這一切似乎都在赫曼的計算中:“希爾斯老師剛離開醫院,說要去大學查資料。”
“那還說什麼,就是你了。”
“好好,我儘力吧......”
伊格納茨忽然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了自己的學生:“儘力?能不能不要說儘力?彆把自信丟在褲兜裡藏著,得拿出來!你可是全奧地利最偉大外科醫生的學生,你一定能做到最好!”
這些話顯然和赫曼的性格不符,但這時候也隻能硬著頭皮說出口:“恩,我一定能做到.....最好!”
“對,就是這樣。”
赫曼鬆了口氣,把剛才順手拿出來的帽子遞了過去:“老師,你的帽子。”
“哦,對對對,把帽子忘了。”
伊格納茨快步走向醫院底樓大廳,找到了放在門口的一塊落地鏡子,駐足整理了儀容,擺弄了下自己的胡須,然後端端正正地戴上了這頂黑色寬簷禮帽:“帽子可不能丟。”
“老師你這是要去哪兒?”
“警察局。”(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