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8世紀有了較為靠譜的手術操作開始到卡維現在所在的1866年,乳腺癌治療經曆了全乳切除、全乳切&nbp;淋巴結受累時的清掃、全乳&nbp;腋窩組織聯合切除,醫生一直以來的問題都是怎麼切,切多少。
因為乳腺癌的高複發率,醫生隻能儘可能地擴大切除範圍。這種寧放過不錯過的做法確實有效,對於早中期腫瘤的手術治療複發率一度低於10%,這也確立了根治術在乳腺癌切除手術中的地位。【1】
不得不說當時奧地利對乳腺癌手術理解一直屬於二三流水平。
早在18年美國就有了做淋巴清掃的概念,現在德國醫生又給出了淋巴轉移的理論基礎,可那麼多奧地利醫生包括外科學院院長都仍對腋窩淋巴結清掃持懷疑態度。
為了讓這些同行們開竅,卡維選擇了一種基於現代乳腺癌常用的前哨淋巴結活檢技術的染色方法。【】
他相信,對於美術異常執著的奧地利人,在看到這樣一副類似藍色星海圖的畫麵後,自然能相信淋巴和乳腺腫瘤之間的關係。
“我的注射點選擇在了皮下、腫瘤旁和**下,現在呈現出的是一張淋巴管道圖。”卡維和達米爾岡一起相外牽拉皮膚,露出了一片藍色管道,“我們這裡需要引入前哨淋巴結的概念。”
說完,按照術前演練的內容,護士拉開牆邊一塊黑色帷幕,露出背後大片黑板,上麵正是卡維之前畫好的淋巴結從近及遠的從屬關係圖。【3】
“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淋巴結轉移就和鐵路運輸一樣,腫瘤會先從癌組織經淋巴管進入第一站,也就是我和瓦特曼老師剛才提及的前哨淋巴結。等進入前哨淋巴結之後,它們再一步步向外運輸轉移。”
卡維埋頭幫著瓦特曼分離皮下脂肪,說道:“從這張簡易的網格圖就能看出,任何遠端的淋巴轉移必定要經過前哨淋巴結,不可能發生‘跳躍’。”
這在普通人眼裡,似乎是非常好理解的話。
但在00名外科醫生眼裡,在卡維說出這句話之前,很多人都認為腫瘤的轉移就是跳躍性的。甚至很多人都沒有淋巴轉移的概念,以至於認為腫瘤的轉移就是一種新腫瘤的複發。
“我們的原則就是”
“卡維醫生!等等!
”
剛才那句話有些繞口,但又實在太過重要,以至於很多人都來不及記下全部內容:“剛才你說任何淋巴結的‘轉移’.就是我們之前一直說的‘可以們及的淋巴結腫脹’,必須要先經過前哨淋巴結?”
這是個好問題。
主要的重點在於“可以們及的淋巴結腫脹”。
“所以說,難以們及的腫脹就表示淋巴沒有轉移麼?”
卡維抬起頭,循著剛才提問的聲音看去:“有前哨淋巴結轉移,我們就做清掃,沒有我們就不做。這樣就能避免許多因誤判帶來的腫瘤複發,或者周圍組織的過度切除。”
之前是前哨淋巴結的概念,現在則是前哨淋巴結活檢的意義。
卡維在短短十分鐘內,完成了一次全新知識點的教學:
“因為在座都是能獨當一麵的外科醫生,我對前哨淋巴結的表述儘量簡潔。原則上就是嚴格按照前哨淋巴結的快速病理檢查結果來做切除,這就需要有勞我的老師:尹格納茨教授,以及瓦特曼院長的兩位病理學助手:貝格特·馮塞來斯廷醫生和羅伯特·科赫醫生。”
病理學最初就是輔助外科判斷組織類型的學科,檢查往往都在術後,隻對最終診斷負責,對手術過程沒有指導意義。不管怎麼看都是一門更偏向理論,研究內容相當邊緣化的學科。
誰能想過,一位外科院長主持的手術,竟然需要靠病理學檢查來判斷手術範圍。
好在病理學檢查的醫生陣容豪華,尹格納茨是全奧地利最強的外科醫生,所涉及的泌尿外科、腸外科、骨傷外科,不論手術速度還是術後存活率都已經做到了第一。
讓他在旁做病理切片檢查,很離譜但又合理,誰讓手術台上的是他的父親和學生呢。
而他身後跟著的則是上議院克裡希子爵的兒子,剛從醫學院畢業沒多久,現在還很年輕,名義上也是尹格納茨的學生,前途無量。
可走在最後的那位羅伯特·科赫是誰?
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科赫.好熟悉的名字。”艾丁森想到了之前去維也納大學醫學院時和解剖教研室朗格教授的談話,“我記得好像是個剛來維也納的德國人。”
“剛來的德國人?”
“什麼時候來的?”
“看上去很厲害的樣子。”
“竟然能和尹格納茨醫生同台做病理檢查.”
這些話幾乎不約而同地從他身邊四位的嘴裡蹦了出來,艾丁森解釋道:“就是位德國醫學博士,還沒畢業呢。聽說是來這兒遊學的,等時間結束還得回去。”
愛德華本以為普奧兩地早已劍拔弩張:“這時候還有德國人肯來維也納?”
弗朗茨無奈道:“畢竟還沒撕破臉,有些活動得繼續下去。”
“看來隻是個小人物,要不然普魯士怎麼肯放手讓他過來?”愛德華似乎又找到了刺痛奧皇的“武器”:“德國的小人物在維也納竟然成了外科院長的病理學顧問,這也太.”
作為外交大使,本不該處處和弗朗茨較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