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外之爭自古有之,但在聖瑪麗醫院並不嚴重,至少極度信仰天主教的馬西莫夫並不認為內科是在胡來。
老派的內科療法已經伴隨歐洲上千年,穩定且可靠。新興內科技術則緊跟科技發展的腳步,雖然會存在一定的危險性,但有時也能給人以不小的驚喜。
不論結果如何,在信仰的加持下,他相信那些內科醫生是為了病人著想,所用的治療方案也都有一定的理論和實踐基礎。
相反,卡維建議的鑽孔術則更偏向蠻夷。
雖說歐洲外科也會使用,因為從希波克拉底的醫學原本中就有如此介紹,但實際操作更多還是出現在浪漫大膽的法蘭西以及風格彪悍的普魯士兩地,偏向保守的奧地利一直對顱骨鑽孔持懷疑審慎的態度。
「我又何嘗不想用外科手段治療這種顱內邪靈的病症。」即使馬西莫夫更願意支持卡維,也必須對現實妥協,「頭痛是內科醫生治療的,我們無權乾涉。」
「可內科治療並沒有起到應有的效果。」
卡維看著遠比普通病曆要厚實一些的病曆記錄本,不免提出質疑:「放血、臘肉片、鐵錘震蕩都沒有效果,他們還使用了化學電池電刺激治療......也沒有任何效果。」【1】
「病人的頭痛確實太嚴重了。」
「問題並不在這兒。」卡維解釋道,「那是因為診斷有問題,「顱內邪靈神經痛」是個什麼鬼東西???」【】
「是艾德尼爾森醫生的判斷。」馬西莫夫對這位內科主任非常信任。
「頭痛裡有這一項麼?」卡維還能忍受那些不太靠譜的治療方法,但對這樣一個明顯神棍的診斷實在有點看不下去了,「我記得內科對於頭痛已經有了明確分類,裡麵並沒有「顱內邪靈」一說。」【3】
馬西莫夫成天和解剖打交道,醫學觀肯定更唯物一些。
他也覺得更貼合中世紀的「邪靈說」並不符合現今的醫學研究理論,但堅定的信仰就像網絡後門一樣,自有一套話術作為解釋:「在如今內外科都蓬勃發展的年代,我們應該以開放包容的心態去麵對古老的神秘學。」
簡單概括:萬一是真的呢?
卡維是沒想到,在19世紀的中後期,自己仍然可以看到神秘學大行其道。可要是結合穿越前國內的現狀,似乎也沒什麼可意外的,人總得信點什麼,不信科學或者不完全信科學的人自然會去信些鬼神之說。
「我看病史記錄上還有降靈驅邪會?」難得來一趟,卡維倒是來了興趣。【4】
「應該已經在布置了。」馬西莫夫看了眼時間,「這是一場結合了現代醫學和神性魔法的特殊治療大會,降靈會由伯爵夫人來主持,而另一邊的艾德尼爾森主任則扮演了實施催眠術的角色,肯定要比普通的降靈會更隆重一些。」【】
「伯爵夫人?哪位伯爵?我最近遇到的伯爵有點多。」
「是莫拉索伯爵夫人。」
......
晚上七點,卡維在內科一間空病房裡見到了她。
瑪麗安娜裹著一套黑色帶兜帽的長袍,手裡托著個蠟燭台,上麵是一根染色的紅蠟燭。她的身邊是助手,拿著裝滿了清水的水瓶和一個小盒,緊隨在她身後。
知道對方身份,卡維不能再以調侃的心態去觀看了,好歹是皇後的妹妹,必須得給予最基本的尊重:「伯爵夫人,晚上好。」
「卡維醫生???」瑪麗安娜還沒認出他,先回話的反而是她身邊同樣穿著黑袍的助手諾拉,「夫人,是卡維醫生,之前你們在結婚宴上見過的。」
「哦,對對對,有印象,是被巴斯特嫌棄的那位年輕外科醫生吧。」瑪麗安娜對卡維有印象,「卡維醫生不是市立總醫院的醫生麼,怎麼來這兒了?」
「馬西莫夫老師讓我來看個病人。」卡維掃了眼病房四周,「應該就是接下去這場降靈會的主角吧。」
「哦?原來馬西莫夫心心念念想的會診醫生是你啊。」瑪麗安娜笑著看向他,「不過這次恐怕你來了也未必有用,她顱腔裡的邪靈著實厲害,連艾德尼爾森主任都對它毫無辦法......諾拉......」
「是。」
隻見諾拉將小盒和水瓶打開,遞給了瑪麗安娜。
她放下手中蠟燭,先拿過水瓶,放在桌上,口中默念:[水中之靈,受我驅使]
再接過小盒,放在水瓶邊,用手指探入其中,繼續默念:[讓祝福降臨於此鹽之上]
說完所謂的咒語,她將鹽小心倒入水瓶中,緩緩攪拌均勻,然後來到一處角落,用手蘸濕後以順時針方向灑在病房四處。
「這是......」
「布置一個簡單的結界。」諾拉手指豎在嘴前,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輕輕地解釋道,「降靈驅邪之前需要先創造一個神聖的靈性空間,如果是伯爵夫人自己一個人不需要那麼複雜,隻需要冥想片刻就行。可現在有許多人在場,需要借助一些外力。」
其實不論東方西方,封建迷信都是些差不多的東西,卡維及時調換了心態,將這些當成本地風俗去看就行了。
[我召喚你!大地能量!
!]
瑪麗安娜放下水瓶,從桌上的雜物袋中掏出了一根類似魔杖的短棍,沿著病房牆邊畫出一個圓:[能量須成防衛之圈,保護這個空間,保證與外界隔絕!]
「諾拉,去把病人和家屬,還有艾德尼爾森醫生請過來吧。」
「是。」
雖然內容很中二,但瑪麗安娜卻做得有板有眼,看上去煞有介事。在完成初步的結界構建後,她讓卡維坐下,等降靈會所需人員到位之後,又從雜物袋裡取出四色蠟燭,布置在病房的東南西北四角。
在這時,卡維總算見到了病人和陪在病人身邊的艾德尼爾森主任。
艾德尼爾森已經0多歲了,維也納大學醫學院畢業的醫學博士,在這裡兢兢業業行醫30年,同時也是這次競爭軍醫處內科總醫師的候選人之一。
其實從年紀、履曆和行醫經驗來看,他都當得起這個「總」字。可因為神學已和醫學分開,艾丁森雖信仰天主教,卻不信仰神學那套治病辦法,對仍會選用神學的艾德尼爾森總有點排斥。
而且從投票來看,艾德尼爾森隻有%的支持率,確實不怎麼受歡迎。
艾德尼爾森剛進門一眼就看出卡維的不同,身穿黑色正裝,手裡是禮帽和手杖,一副醫生做派在這兒顯得格格不入:「你是誰?是這兒的醫生?我怎麼沒見過你?」
「艾德尼爾森老師,我是卡維,咱們在軍醫處見過。」
「見過......哦哦,對,確實見過。」
卡維確實在軍醫處見過他,但因為對方不太待見外科,這種「見過」更傾向於單方麵。艾德尼爾森就算真記得卡維的名字,也沒辦法和紛繁的人臉做比對:「你就是卡維?你不是外科醫生麼,怎麼......」
「馬西莫夫老師叫我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