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希特的意圖很明顯,就是早集結早進攻,把戰場放在國境之外。他不會和極端保守的路德維希那樣龜縮在要塞周邊消極防守,所以在9月日得到開戰消息後就製定了積極北上進攻的決定。
6日清晨,所屬第三軍向前方山穀突進,預計兩天後進入西裡西亞境內,向布雷斯勞發起進攻。
隻有這樣,那些南德意誌邦聯組成的西線聯軍才能穩住局勢,不至於被北線南下普魯士第二集團軍合圍擊潰。
事實上這些都是他單方麵的奢望,延長了四個月的準備時間並沒有改變那些邦聯國的軍事實力,反而潰敗得更為徹底。西線邦聯軍隊根本不是普魯士的對手,一觸即潰,使得奧地利不得不在一周前後分出西線軍進行阻擊。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部隊要向前開進的傳言早在日晚間就在部隊內部傳開,兵營內的新兵們馬上就緊張騷動了起來。大家都忙於準備上前線的衣服、隨身乾糧,有些人開始擔心手裡的槍支和彈藥數量。
這一晚注定很多人難以入眠,而新晉少尉軍醫利托克瓦就是其中之一。
要塞陸軍總醫院的工作很重,也很陌生,許多要求從沒在格拉茨醫院見過。但利托克瓦和其他來這兒的軍醫一樣,隻能聽從總醫院院長的命令。
白天工作時,湊巧在物資箱中找到了墨水和羽毛筆,他就想趁著晚上休息的時候把之前落下的日記補完【1】。等寫完日記後再睡個好覺,聽說明天院長就到奧爾米茨,說不定會有露臉表現的機會。
可突如其來的傳言打亂了他的計劃。
利托克瓦和其他人一樣,前半夜都在嘈雜聲中度過,後半夜周圍安靜了下來,他勉強睡了過去,但還是處在時睡時醒的狀態,整個人迷迷糊糊的。
等利托克瓦醒來時,命令已經傳進了兵營。
第三軍作為先鋒部隊將緊隨先離開的騎兵團之後,向北行軍。
9月的天氣清新涼爽,離開了兵營的士兵們雖然有些擔心,但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沐浴在初晨的陽光下,心情也跟著好了不少。
遠處是蘇台德山脈連綿起伏的綠色山脊,頭頂映著碧藍天,周圍是高大的樹木,整支隊伍彎彎曲曲地拍成一列,就像長蛇匍匐在地上緩慢爬行。
克拉沃夫步兵營就在部隊中央,前方是騎兵團散開後的偵查分隊,後方則是炮兵團和一眾輜重運輸馬車。
部隊中有太多新兵,對突如其來的行軍令沒有準備,一早上很多人都沒放水,隨時都能見到離隊找草叢解手的家夥。有些老兵就會按捺不住使壞的性子,悄悄跟上去扔些沙土搞搞惡作劇。
天氣晴朗怡人,緊張的行軍倒是走出了一種學生春秋遊時的嬉鬨感覺。
但這一切都顯得太過短暫,上午10點,遠處響起的隆隆炮聲打破了行軍部隊內的歡聲笑語。
部隊再一次陷入了緊張的氣氛中,老兵們各個捏緊了槍,殺氣騰騰,新兵也都一個個異常興奮。就連那些軍馬也被炮聲引得前腿高抬,鬃毛倒立,嘶鳴不止。
克拉沃夫少校很快就從炮聲大小判斷了戰鬥離部隊的距離:“戰鬥就在前方山穀!”
少校的判斷沒有錯,炮聲來自偵查隊和普魯士第二集團軍南下進入波西米亞北部突前部的接觸地帶。司令部的會議中並沒有意識到,與普魯士的接觸會來得那麼早,好在偵查隊試探出了普魯士軍隊的位置。
前線沒有遲疑的機會。
即使步兵營無法第一時間做出反應,整個第三軍的指揮官也很快下了軍令。在炮聲出現後的十分鐘內,傳令兵就騎著軍馬帶來了命令:“第三軍所有人抓住戰機,向前突進!”
軍令如山,克拉沃夫反射性地抽出了腰間的軍刀,刀鋒直指炮聲來處,怒吼道:“克營所有人,跟隨我向前突進!衝!”
見少校緊隨前方部隊衝了上去,所有人也都跟著喊道:“衝!!!”
叫喊聲並不齊整,但因為聲音響亮,拖音也夠長,給人一種非常振奮的感覺。而且這些士兵也不是光喊口號而已,每個人都像發了瘋一樣向前方急行軍。沒人知道戰場會是什麼地方,也不知道前方是什麼敵人,他們隻知道跟著隊伍衝鋒就對了。
至於遇上敵人是給步槍上膛直接射擊,還是裝上刺刀拚命,那就等真遇上了再說。
利托克瓦是隨軍醫生,肯定得一起衝鋒。他的軍馬還算不錯,沒有被這些叫喊聲嚇住,但騾子就不同了。那頭矮上一截的運輸工具遠沒有他想象中那麼強大,死命拽著才肯勉強往前走。
他隻能把騾子交給一位士兵,自己帶著最簡單的包紮工具先跟上隊伍再說。
所謂的衝鋒就是無氧下的極速奔跑,人終究還是碳基生物,極限就擺在那兒。
士兵們大都缺乏鍛煉,身背乾糧和槍械彈藥進一步拖垮了他們的耐久力。整個衝鋒隻持續了不到五分鐘,剛開始隻是一小部份人停下腳步,慢慢的開始向後擴散,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傳染了整支行軍隊伍。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覺得這麼做無可厚非時,沉寂了許久的炮聲就響起了第二、第三聲,爆炸所帶來的黑煙也漸漸從前方穀地升騰而起。
漸漸的,密密麻麻的槍聲也開始出現在了所有人的耳邊。
它們就像注入他們體內的興奮劑,第二輪衝鋒開始了
火炮從18世紀的實心彈發展到了現在的開花彈,簡單的一炮就能帶來成片殺傷,是步兵最畏懼的武器。而那些炮兵也會配備近距離的霰彈來防衛自己,他們唯一需要解決的問題就是精準度。
普魯士的炮兵並不像他們的步兵那麼訓練有素,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需要歸結於炮兵指揮官們對滑膛炮的迷戀情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