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伊臉上帶著笑意,目光在麵前的伏黑甚爾身上打量著,間或還注意著魔虛羅的反應。
“伏黑甚爾,那個老太婆結果還是把他給降靈下來了,這家夥身為天與咒縛的最強者,實力可不是蓋的……”
通常,術師對自身所設下的束縛,是通過支付代價來獲得一定程度的加持,是由術師主動設下的東西。
但有一種人,生來就被命運賦予了強製性的束縛,這種束縛就被稱作是天與束縛。
這種天與束縛,可能是剝奪其一部分**,來增強其術式範圍和效果,也可能是剝奪其咒力,讓其擁有無可匹敵的**。
伏黑甚爾就是後者。
人類,或者說,但凡是生物,身上或多或少都具備一定的咒力,隻是一般情況下無法控製而已,但伏黑甚爾卻是天生的“完全0咒力”!
這就是命運強製賦予他的束縛,作為回報,他獲得了無與倫比的**、超強的運動天賦和無比靈敏的五官。
他作為完全沒有咒力的人,壓根看不到咒靈這種生物,但卻可以通過超出人類極限的聽覺、視覺、觸覺來感知到咒靈的存在和行動,雖說如果沒有咒具之類蘊含咒力的武器輔助他就無法殺死咒靈,但對術師卻有著無與倫比的壓製力,一度闖出了“術師殺手”的美稱。
“雖說剛才隻是一觸即離,但他的體能比我想象還要強不少。”
羅伊暗暗對伏黑甚爾提起了些許警惕心。
魔虛羅雖強,但它需要一定的時間適應和成長,相比之下,對羅伊來說,甚爾的威脅性更直接,還要淩駕於魔虛羅之上。
“白頭發的小鬼,我問你,釋放出這個怪物的術師是誰?”
伏黑甚爾有些煩躁地揉了揉一頭亂發,一會兒後,他抬眼向羅伊看來,臉上的神色除了玩世不恭之外,此刻竟多出了一份認真。
但在這個瞬間。
就像是覷準了他注意力分散的時機,魔虛羅當即蹬地飛身上前,一劍向甚爾的腦袋削了過去!
“以為我分散了注意力,你就可以偷襲成功嗎?”
看似是瞄準了空隙的一擊,但伏黑甚爾卻隻是微微一側身,就差之毫厘地躲過了這一劍。
他就像是早已經看穿了魔虛羅的攻擊一樣,雖然看起來凶險,但卻閒庭信步地避開了它的攻擊。
不,那個不是看穿。
而是通過耳邊所聽到的大氣流動的尖銳唳嘯和皮膚所察覺到的氣流走向,提前判斷出了魔虛羅的攻擊將會落在何處,他已經知道魔虛羅的攻擊路數,所以隻用最小的間隙就躲開了魔虛羅的攻擊。
羅伊雙眼微微眯起,看穿了甚爾的躲避方式,心中如此想到。
伏黑甚爾在躲開魔虛羅的劍的同時,突然伸出手,一把握住魔虛羅的右手手腕,緊跟著腳下旋轉而起,一個用力就將魔虛羅提拎起來。
在魔虛羅反應過來,要打出反擊之前,他就已經將它扔飛出去,讓魔虛羅像個被揮出全壘打的棒球一樣,飛向了天際。
他握了握手掌心,似乎是在回味著什麼,臉上浮現出滿滿的不以為意的笑容。
“居然還會反轉術式啊,哈哈哈,真厲害啊,這怪物!用反轉術式帶來的正極咒力能量攻擊,如果是咒靈的話,恐怕觸之即死,但真遺憾,我不是咒靈,而是亡靈!”
現在的甚爾就相當於是被召喚下界的英靈,而且還是那種將憑依體的意識完全壓製的憑依召喚的類型,和咒靈壓根不是同一種存在。
“唰!”
但在他將魔虛羅甩飛的同時,羅伊帶著一臉無畏的笑容,俯身衝到了他的近前,一拳向他的肝臟部位痛擊過去!
“嘖!”
伏黑甚爾不爽地咋舌,手臂一沉,一記肘擊向下墜去,將羅伊襲來的拳頭肘開。
通常的術師,哪怕是咒力水平相當優秀的術師,使用咒力強化身體,在麵對甚爾這樣不講理的**的時候,也遠遠無法以對等之勢與他交鋒,吃了他一肘,手臂至少已是劇痛難忍。
可羅伊卻像是毫無所覺一般,右臂被肘開之後,他緊跟著就伸來了左手,從下往上穿過甚爾的胸口,以關節鎖的技巧將他的手臂鎖住,緊跟著雙腿用力,將他猛地向後推去。
甚爾驟然感覺一股大力襲來,腳下不受控製地倒退出去。
與此同時,羅伊得空的右手再次追擊,反手一肘搗向甚爾腰腹間,甚爾見狀雙眼一凜,雙腿繃直,腳下生根般停下了後退的去勢,緊跟著毫不猶豫地曲起另一隻手,穿過羅伊的胸口,以同樣的關節鎖技巧將羅伊的右臂鎖住。
兩個人四隻手這一刻互相鎖住,就像是鬥牛一樣進入了互相角力的狀態,四手來回互相拉扯,誰都不願意落入下風。
“這家夥,力氣足以和我匹敵!”
不管是羅伊,還是甚爾,這一刻腦海中都蹦出了這相同的念頭。
角力狀態下,二人之間你來我往,誰都不願意退一步,也誰都沒有退一步,很明顯地呈現著勢均力敵的狀態,誰都無法占據上風。
“唰!”
忽然間,一柄利劍從天而降,直直插向甚爾的天靈蓋!
在兩人纏鬥期間,魔虛羅去而複返。
它似乎是將甚爾當成了殺父仇人一般,不殺死他就絕對不罷休似的。
伏黑甚爾耳朵一豎,先一步察覺到了魔虛羅的攻擊。
他還沒將羅伊擊退,就又被魔虛羅盯上,這讓他的心情變得相當的煩躁。
他不再試著和羅伊角力,而是低空一跳,借著二人互鎖之勢,雙腳齊齊向羅伊下體蹬了過去。
“這叼毛!”
羅伊麵色一變,臉色一黑,毫不猶豫地鬆開了伏黑甚爾。
伏黑甚爾也同時鬆開了羅伊,二人分開之後,他第一時間向後跳出,躲開了魔虛羅直插而下的這一劍。
“這個怪物已經被這個白毛小鬼先一步喂了招,對打擊能力的抗性變強了很多。”
甚爾腳下連踏,一邊緊盯著魔虛羅,一邊不斷向後退去。
與此同時他心中也在思索著對策。
“現在手上沒有釋魂刀那樣的咒具,隻能用現有的武器湊合一下了!”
他迅速轉身衝進了大樓之中,像泥頭車一樣毫不客氣地撞碎數麵牆壁,像是在尋找著什麼,不多時,他就找到了少年院的廚房,從中找到了兩把剔骨短刀。
魔虛羅死死盯著甚爾不放,在甚爾衝進大樓的同時,它也隨之衝了過去。
“覺得拳頭很難奏效,就打算用武器嗎?”
羅伊遠遠地眺望著這一幕,臉上差點笑開了花。
“那就再給伱增加一點難度吧!”
他滿臉愉快地伸出右手,就像是正托舉著什麼東西,斟酌著該從哪裡下刀一般,將遠處的魔虛羅搖搖瞄準,拿在掌心中,結成掌印。
“——解!”
“嗤啦!”
在這瞬間,魔虛羅的身上忽然憑空飆出殷紅的鮮血,在半空中揮灑出妖豔的弧度。
它腳下一滯。
尚未來得及去了解發生了什麼。
“嗤嗤嗤嗤嗤——!”
一道道斬擊憑空出現在魔虛羅身上,將它的身體一寸寸如同淩遲處死一般切割過去,鮮血一時間狂飆濺射而出,在其周圍披上一層朦朧的血霧。
“哢嚓!”
魔虛羅頭頂上的輪盤法陣,再度轉動了一個最小的刻度。
這個時候,伏黑甚爾也從大樓中跳了出來。
落在地上的他正好將這一幕全盤看在了眼中,他的臉上倏然露出濃濃的驚愕之色。
“那個白頭發的小鬼有咒力,而且還有術式!”
他一直沒有察覺到羅伊身上有咒力流動,加上他有著足以和自己相提並論的強大**,他先入為主地以為羅伊是跟他一樣的天與咒縛擁有者,以天生的完全0咒力換來了暴君般無敵的身體。
但事實上,羅伊壓根不是沒有咒力,他隻是沒有使用咒力而已。
他覺得以現在的戰況、現在的敵人強度,還不需要他使用咒力!
“結果還是了不起的術師大人啊。”
伏黑甚爾歎息著,發出了無趣的感慨。
在咒術界,尤其是在他出身的禪院家這樣充滿了傳統封建色彩的家族,對強大術式的看重程度堪稱舉世無雙。
對沒有術式和咒力的甚爾的蔑視和嘲笑,也堪稱是彆無二處。
從小在禪院家長大的他,一早就見識到了族人們“術師才是人上人”,“沒有術式的普通人壓根不能稱之為人”,“普通的術師如何能與我們禦三家相提並論”的畸形觀念。
在禪院家長大的他,飽受族人們的嘲諷和詬病,最終選擇了離開禪院家,做雇傭兵來養活自己,逐漸闖出了術師殺手的名號。
對術師這種存在,他並沒有怨恨心理。
他隻是對術師的世界不抱有任何期待了而已。
如果有人跑到他麵前大肆吹噓自己是術師,覺醒了如何如何厲害的術式的話,他也隻會“啊對對對”地敷衍了事,心裡卻想著今晚該去哪裡喝酒。
隻是,如果對手是跟他一樣的存在的話,他會覺得戰鬥很有意思,很有與之分出勝負的價值。
但對手如果是術師的話。
“真沒意思。”
甚爾迎著魔虛羅衝了上去,雙手握著的剔骨刀不斷戳向魔虛羅的渾身要害。
但魔虛羅在吃了一發“解”之後,背後象征“適應進度條”的輪盤法陣已經轉動了一下,對斬擊已經產生了抗性。
甚爾的剔骨刀落在魔虛羅的身上,隻能剜下一塊肉來,卻無法戳進其身體內部,連肌肉層都無法刺穿,更彆提貫穿其內臟了。
“這小鬼的做法真是氣人!”
伏黑甚爾抽空瞪了羅伊一眼。
現在魔虛羅已經盯死了他,八成是因為他被卷入了調伏儀式。
不,應該說,是他占據的這具身體被卷入了調伏儀式,魔虛羅才盯著他不放,不將他殺死決不罷休。
偏偏他手上又沒有強力的咒具,唯二能用出來的手段就隻有打擊和斬擊而已,而這兩者,魔虛羅都已經在適應了,他壓根無法做到一擊必殺。
而一旦讓魔虛羅適應的進度條漲滿,他就徹底無法奈何它了!
伏黑甚爾一把拽住魔虛羅的手臂,雙腳一蹬就竄到了魔虛羅的後背上,握緊手中的剔骨刀,一刀戳向魔虛羅眼側的太陽穴!
魔虛羅的恢複能力很強。
但就算恢複能力再強,心臟和大腦依舊是要害!
隻要一口氣破壞掉心臟或大腦,就算是魔虛羅也得死!
“哢嚓!”
可緊跟著,魔虛羅頭頂的法陣就在甚爾的眼前再度轉動了一下。
他手中的刀嗤一下破開了魔虛羅的皮,然後就感覺它的太陽穴肉像是世界最有韌性的橡膠一樣,無論他怎麼用力,刀子都隻能在外麵蹭來蹭去,壓根沒法戳進去。
他一個不小心,力道用得更大了點,刀子就“鏘”一聲,先一步碎掉了。
“哈……”
甚爾長歎了一口氣。
如果讓他準備妥當,在魔虛羅還沒有開始適應任何攻擊的情況下,與之交戰的話,他還有將其摧毀的把握。
可“自己準備妥當”和“魔虛羅還沒開始適應”這兩個條件,現在卻一個都不滿足。
他已經無計可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