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這兒呢？”
正午前，十一點。
羅伊跟著夜蛾正道，來到校內某座閒置的教學樓，在一座大教室之中，看到了京都校的校長樂岩寺嘉伸和帶隊老師庵歌姬。
京都校的帶隊老師庵歌姬，是一名三十歲左右的女性，身上穿著神社巫女穿的巫女服，很正經的那種，沒有露半點不該露的地方，比如說腋下、側臀之類。
臉蛋是很耐看的類型，隻可惜，右半張臉到鼻梁的部位有一塊小半個巴掌大的傷疤，破壞了那份美感，讓人覺得有幾分猙獰。
她就是京都校此次交流會的負責人，也是京都校的老師之一，雖然隻是準一級咒術師，但她的術式是少見的能上buff的類型，是術師中非常罕見的輔助。
這座大教室中，加上羅伊二人在內，總共有五個人。
除了東京校和京都校的校長、帶隊老師之外，還有一名身形高挑的美人。
身高應該超過一米七，比真希、真依還要高少許。
一頭藍白色的長發在臉前紮成了麻花辮，擋住了大半張臉，但隻是從搖晃著的發辮後隱約浮現的臉蛋也能看得出是個毋庸置疑的美人，身材凹凸有致，雙腿修長，一舉一動都充滿了成熟女性的魅力。
“她是冥冥，是雇傭來的術師。”
夜蛾正道對著那名梳著奇特發型的女性，向羅伊開口介紹道。
“你好，我是自由術師的冥冥，你就是新晉特級術師的羅伊吧？真是久仰大名了，以後還請多多關照我的生意，這是我的名片，請收下！”
藍白色麻花辮梳在臉前的成熟禦姐冥冥，踏著高跟鞋，在木質的地板上也發出清脆的聲響，來到羅伊麵前，遞了一張名片出來。
“好說。”
羅伊微笑著接了下來。
對於冥冥，他一點都不陌生。
總監部也有她的資料，她原本也是高專的學生，隻是覺醒的術式並不強力，就一直以輔助監督為目標展開行動，一從高專畢業，就立刻轉行，乾起了自由咒術師。
她並沒有跟總監部簽訂合同契約，而是自己開了家事務所，就像尋常人眼裡的靈異人士一樣，專精於給富豪人家解決詛咒問題。
而且她隻看錢，不認人，是個名副其實的守財奴，對金錢以外的事物都提不起興趣。
不過。
相比起冥冥，羅伊其實對她的弟弟更感興趣。
她的弟弟名叫憂憂，術式是瞬間移動，可以瞬間轉移到用咒力標記過的人和物體的周圍，沒有距離限製。
沒錯，羅伊所使用的瞬間移動，就是複製的憂憂的。
“夜蛾校長，五條悟不在嗎？”
冥冥在跟羅伊客氣地打了招呼之後，轉而便將視線投向了夜蛾正道。
“交流會這麼重要的場合，他居然不在？”
在冥冥這番話問出口的瞬間。
教室裡的氣氛頓時就變了。
樂岩寺嘉伸和庵歌姬也紛紛將在意的目光投了過來。
他們顯然也對此懷疑很長時間了，神情之中帶著探尋的意味。
不管立場如何，是否與五條悟敵對，五條悟本身的存在都是非常重要的，他的行蹤牽動著無數人的心。
實際上，作為地位足以匹敵總監部老中的高層，樂岩寺掌握著總監部不少的情報，知道五條悟已經失聯半年，心中早已有了猜測。
但他也隻是猜測，不能確定五條悟的動向。
若是能確定其動向的話，那他早就行動起來了。
五條悟是讚成總監部改良派的特級，仗著無敵的實力總是阻撓保守派的政策，他如果真的沒了，那樂岩寺作為保守派的領頭羊，可就有了大展拳腳的機會！
最典型的例子，就比方說夜蛾正道。
那隻名為熊貓的高專二年級學生，本質上是一件咒骸，是由擁有著咒骸操術術式的夜蛾正道製造出來的。
在當初剛把熊貓製造出來的時候，總監部高層就對他忌憚不已。
因為咒術界有一些操術，也能製造出一些能自主行動的人工咒骸，但通常隻能由術師親自賦予咒力來充當動力。
可熊貓卻可以自己生產咒力！
一隻熊貓當然算不上什麼。
但如果夜蛾正道掌握了批量生產熊貓這種擁有自我且能自行補充咒力的咒骸的方法的話，豈不是說，他一個人就坐擁一支咒骸大軍？
到那個時候，他要是想改朝換代，不是輕而易舉嗎？
總監部對此忌憚不已，將夜蛾正道當場關進監獄，以“將夜蛾正道升為特級”為誘餌，嘗試試探出夜蛾正道的秘密，看他是否掌握了批量生產咒骸大軍的能力。
一旦確認擁有，即刻拿下，拷問出製作方法，然後就地抹殺！
但夜蛾正道看穿了總監部的想法，堅稱熊貓隻是一個突然變異的咒骸，他並沒有掌握批量生產咒骸大軍的能力。
以此躲過了總監部的責難，最終讓這件事不了了之。
一旦確認五條悟沒了。
那對夜蛾正道的拷問勢必將重新提上日程，至少要逼問出創造能自行補充咒力的咒骸的方法！
不僅是夜蛾正道，還有五條家族。
這些年他們跟在五條悟身後搖旗呐喊，也給總監部的不少行動添了堵，五條家也必須要肢解掉！
那些受到五條悟恩惠，從而站在他那一邊的術師們，也需要一個個清算過去！
“他還在出任務。”
教室中，夜蛾正道臉上神情不變，語氣平靜地回道。
“這就奇怪了。”
冥冥微微一笑，繼續追問起來。
“據我所知，距離上次五條悟出現是三月份的事，距今已經有半年的時間，在這半年內五條悟都沒有出現過一次，以那家夥愛顯擺的性格，讓他半年不跑出來蹦躂一下，是絕對不可能的事，他就這麼忙嗎？”
“這次是連環任務。”
“真是稀奇，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任務，居然能牽製住那個五條悟足足半年時間？”
“這部分是機密，無可奉告。”
“那真遺憾。”
冥冥故作惋惜地歎了口氣。
但緊跟著，她就話鋒一轉。
“不過剛才我和樂岩寺校長交換了一下情報，據說從半年前，總監部就已經聯係不上五條悟了，這個情報屬實嗎？”
“……無可奉告。”
夜蛾正道握在背後的雙手陡然一緊。
他微微偏轉目光，向老神在在地坐在那裡的樂岩寺嘉伸看了過去。
即便隔著墨鏡，也能讓人感覺到他身上散發著憤怒的氣息。
“這個老頭，是故意透露情報給冥冥的！”
恐怕是想借她之手，來試探五條悟有沒有跟他夜蛾正道聯係！
夜蛾正道沒有說話，他隻是站在那裡，全身上下都盤旋著生人勿進的氣場，像是被惹怒了一樣，一副不管問什麼都是無可奉告的堅決做派。
“我說，你們還要在這裡站多久？”
這個時候，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忽然插入了兩人中間。
“五條悟到底去了哪裡，這種事情壓根無所謂吧——反正有我在，誰敢輕舉妄動的話，就殺幾個雞來儆猴好了。”
“交流會都快開始了，伱們都不看比賽的嗎？那能不能讓一讓，我挺想看的，但是你們攔住路了。”
場中氛圍微微一緩。
夜蛾正道身上的氣息稍微平靜了一點，轉頭向身後的羅伊看了過去。
隻見羅伊正指著教室座位的方向，一副打算走過去坐下來慢慢看比賽的架勢。
但夜蛾正道和冥冥擋在了門口，讓他沒法進去了。
“原來如此，這也有道理。”
冥冥聳了聳肩，見羅伊似乎有插手的意思，她很機智地選擇見好就收。
“既然連能輕易同時擊敗三大特級咒靈的新特級術師都發話了，那我就不多說什麼了——順帶一提，剛才是樂岩寺校長給錢，讓我這麼問的，有問題請找他。”
話一說完，冥冥就拍拍屁股轉身，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絲毫不去管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的樂岩寺嘉伸。
“哼！”
樂岩寺嘴角向下一拉，麵露不滿地瞪了冥冥一眼。
但他也不好多說什麼，隻是冷哼了一聲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這麼輕易就把雇主給暴露出來，生意是這麼做的嗎？
冥冥要是知道他心裡怎麼想，保準要送他一句蠢貨附加一個看傻子一樣的關愛眼神。
生意人固然要以誠信為本，但誠信為本的目的不還是為了賺錢？
可眼看著特級都要插手了，他要是一個不爽，就把你的店給拆了，那彆說是賺錢了，可能連活命都困難！
沒聽人家說嗎？
“誰要是敢輕舉妄動，就殺幾個雞來儆猴！”
你有本事你上吧！
反正我不上！
“機靈的女人。”
羅伊在心裡給了冥冥這樣一個評價。
然後從冥冥讓開的道路走了過去，在教室的第二排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順便向樂岩寺投去一個若有深意的眼神。
“老不死的，人一旦老了，就該讓位給年輕人，你竊據著位置不放，小心哪一天褒姒啊！”
“哼，用不著你來嘲諷老夫！”
樂岩寺冷笑一聲，不想跟他繼續說話，垂下眼眸，擺出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坐禪姿態。
仿佛是與世無爭的模樣。
但他心裡可太想爭了。
夜蛾正道看了羅伊一眼。
想到羅伊剛才的舉動，他心中微微一鬆。
看來，最初的那個決定是做對了。
這樣一來，就算悟是真的消失不見了，至少他們這一脈也不至於迎來滅頂之災。
劍拔弩張暫時隱於水麵之下。
表麵上，教室內的眾人依舊是和和氣氣的模樣，隻是有一些嘴皮子上的小摩擦而已。
時間逐漸來到正午。
“冥冥。”
夜蛾正道看向冥冥。
“我知道了，現在就開啟。”
冥冥點了點頭，藏在麻花辮下的雙眼散發出如同電子眼一般的熒光，就像是啟動了什麼裝置一樣。
緊跟著，幾道熒幕忽然投影出來，落在了教室的黑板上。
“這就是我的烏鴉們看到的視角了，不多，希望能理解，我能同時操控的烏鴉數量也是有限的。”
冥冥向著羅伊等人解釋道。
她尤其向羅伊露出了十分熱情的笑容。
“如果將來有用得上我的烏鴉們的地方的話，請不要忘記打我的電話聯係！看在特級的麵子上，我可以給你個優惠價！”
“不能免費嗎？”
羅伊笑眯眯地問道。
“這是生意，還望理解，不過我可以免費贈送你一次！”
冥冥聞言眉頭微微一皺。
她很不想打折，但看在特級的份上，她還是免費附送了一次服務，也希望能將剛才的事一筆勾銷。
“原來如此。”
羅伊了然地點頭，目光落在投影在黑板的影像上。
東京校和京都校總計十二名學生，此刻都已經在正門鳥居之下彙合，一個個都是躍躍欲試的模樣，就等著時間一到，衝進兩側的森林中。
“影像有些不太清楚呢？”
“鳥兒們的視力也有差彆。”
“怎麼還一閃一閃的？”
“畢竟鳥也需要眨眼。”
“唔……冥冥小姐，請你撤掉這些影像吧。”
羅伊低吟了一聲，微笑著看向冥冥。
“看起來不太好用。”
“嗯？”
冥冥怔了一下。
這麼多年下來，還是頭一次有人說她的監控不好用！
她的術式黑鳥操術，可以操控烏鴉跟自己一起戰鬥。
非常簡單粗暴的能力，因此當初上高專的時候才因為實力不濟而選擇輔助監督這條路，但後來她潛心修煉，開發出了其他的招式，這才成為了一級術師。
這些暫且不論，她的黑鳥操術還能共享和自己操控的烏鴉的視野，不管是用來探測還是監控、追蹤，都是一把好手，這幾年高專辦交流會的時候，都請的她來追蹤學生們的動向。
雖說有些缺點，但不至於不好用吧？
要不是這人是她不熟悉的特級，她肯定要懟上一兩句。
“羅伊老師難道有更好用的方法嗎？”
“你撤了就知道了。”
冥冥無言了一陣。
然後默默地將幾道影像從黑板上撤掉。
夜蛾正道和樂岩寺嘉伸幾人也將目光投了過來，疑惑地看著他，或是想看看他還能耍什麼把戲。
“啪！”
沒見羅伊身上有咒力湧動。
隻見他打了個響指，黑板上便重新浮現出數道影像。
和冥冥製造出來的影像不同，他製造出來的影像非常清晰，就像是開了1080p、60fps一樣清晰得不行，也沒有撲閃撲閃的黑幕。
“……甘拜下風。”
冥冥臉上露出一抹尷尬而不失禮儀的笑容。
壞了！
以後要賺不到高專的錢了！
夜蛾正道也不免詫異地看了羅伊一眼。
他的能力還真就跟字麵意義上一樣的“萬能”啊！
早知如此，就不花經費請冥冥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