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有個年輕的女聲答道:“來了!”
不久,又聽見輕快的腳步聲,一個年輕女人把門打開一條縫,探出半個身子,警惕地問:“你們是什麼人?”
她一身打扮十分樸素,穿著普通的青布棉衣,黑布褲子,棉衣上還有縫補過的痕跡;梳著婦人的發髻,圍著一條素淨的藍色碎花圍裙。但即便如此,也掩飾不了她的美麗,她身形窈窕,頭發烏黑,皮膚雪白,五官俏麗,像一朵清水中開出的芙蓉花。
叫門的人叫吳懷,是個三十出頭的男人,見狀連聲音都放輕了,正要胡謅一個理由,她便恍然大悟道:“哦,你們是不是省城堂叔家的,來吃家婆七十大壽的席?”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家婆是誰,周德昌便連忙應道:“是是,我們就是來祝壽的!”
她聞言立即打開大門,臉上的笑容也變得親近起來:“你們來得正是時候,天一黑,我們家就落鎖了。這幾天忙著備菜,都忘了你們今天該到了。我是秀鳳,各位貴客快請進吧!”
她熱情地把眾人引進來,走在前麵帶路。
天色幽暗,大宅深深,偌大的宅院裡,竟然隻能聽見他們這群人的腳步聲。
除了每間簷下掛著的紅燈籠,這座大宅沒有任何其他的光源。昏暗的紅光在黑暗裡,像什麼動物暗中窺視的眼睛,比一片漆黑更叫人心裡發毛。
隊伍中有個女孩大約是受不了這樣的氣氛,小聲問周德昌:“我們這樣算冒認身份嗎?會不會不太好?”
周德昌神情凝重:“不是冒認,這是‘塔’對我們身份的合理化。參加這個壽宴,應該就是我們的任務。”
荊白一語不發,靜靜觀察著四周的環境。餘悅從進村子以來就像隻鵪鶉一樣哆哆嗦嗦跟在他身後,不知什麼時候,他身後又多了一個人。
那個七八歲的小男孩,也綴在他身後。
荊白若有所思地看了這男孩一眼。他記得這個小男孩叫小恒,自我介紹時,他隻說了自己的名字。但餘悅告訴他,這個小男孩是最早在村口等人的,也就是說,他是所有人裡汙染值最低的一個。
黑暗中,小男孩似乎注意到荊白的眼神,衝他笑了笑。
在這詭異的氣氛中,秀鳳帶著眾人走到了主廳。她給眾人斟了茶,招呼他們稍坐,說去請家婆過來。
她一走,眾人就隻能在廳裡大眼瞪小眼,直到終於有人憋不住問:“她說的七十大壽就是我們這次的任務嗎?我們是不是要參加完這個壽宴才能走?”
沒有人回答,眾人的目光都不自覺地看向了看上去經驗最為豐富的周德昌,儼然有以他為首的架勢。周德昌臉色有些難看,不耐煩地道:“現在剛進來,就這麼一個信息,我怎麼知道?”
這時,樓上忽然傳來一聲驚叫,還有摔門的聲音。眾人吃了一驚,還有人站了起來,但樓上很快又沒有動靜了,隻能隱約聽見女人的啜泣。
不久,秀鳳再度走進了大廳。她臉上帶著新鮮的紅痕,眼睛也紅紅的,嗓音裡還帶著沙啞:“各位貴客,家婆已經睡下了。我們待客的院子還有五間客房,正好供各位居住,我帶你們先去休息吧。”
他們跟著秀鳳到了小院,果然如秀鳳所說,有五間挨著的客房。這裡總共十個人,那便是兩人一間。
幾間客房沒有什麼分彆,洗漱的地方在前廳,餘悅想到要分房,便對荊白道:“大佬……”
他話說到一半,有個女聲急急地“哎”了一聲,荊白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低下頭。
餘悅循著他的目光看去,也愣住了。
那個一開始就跟著荊白的小男孩小恒,現在正抱著荊白的大腿。精致的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和他的行為看起來極不相符。
“哎”了一聲的,是隊裡的一個年輕女孩,叫耿思甜。隊伍裡七男三女,另外兩個女性隊員先一步組了隊,她為了方便,就想找小恒同住。誰料她剛轉頭去找小恒,小恒就噠噠幾步跑到了荊白身後,一言不發地抱住了荊白的大腿。
荊白根本不習慣被人抱,用冷酷的眼神威嚇失敗,隻好開口道:“放手。”
小恒依然不說話,抬起頭,用黑溜溜的小狗似的眼睛看著他。
荊白壓根不吃這一套。他不喜歡肢體接觸,雖然因為對方年紀幼小沒有升起太大反感,但被人抱住這件事讓他有些羞惱,正要將這小孩甩開,白玉卻忽然在他胸口傳來一陣暖意。
餘悅見狀,訕訕地撓了撓臉:“啊這……能三個人住一間嗎?”
耿思甜“嗚”地抽泣了一聲,口齒不清地說:“彆啊,我不、不想一個人住一間!”
秀鳳原本一直麵帶笑容,看著眾人各自組隊,此時卻捂住臉上的傷痕,柔弱地道:“各位貴客,如果有床位空置,家婆會說我招待不周的。”
那麼規則就是每間房必須有兩個人。
餘悅看了一眼還抱著荊白大腿的小男孩,雖然他真的很想抱大佬大腿,但比起真·抱大腿的小朋友,他自問還是沒有這個臉皮,隻好和耿思甜商量:“那我們倆住?”
耿思甜拚命點頭,兩人便選在了荊白和小恒隔壁,走廊的倒數第二間。
荊白和小恒剩下的,就是走廊儘頭的最後一間房。耿思甜和餘悅一選了房,小恒便放開了荊白的大腿,一副乖小孩的樣子站到一邊。
雖然白玉選了小恒,但是荊白對這個抱了自己半天腿的小男孩並沒有什麼好感,拿了秀鳳手裡的房門鑰匙,徑直進了房間。
小恒正要跟進去,站在一旁的秀鳳卻彎下腰,笑著摸了摸小恒的臉蛋,附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小恒聽完,臉上卻沒什麼表情,隻用黑漆漆的眼睛定定地看著她。
秀鳳挽了挽鬢邊鬆脫的黑發,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