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外已頗有秩序。
眾多災民手拿著碗,正在粥棚處領粥吃。已吃過的則三五一群,也不知在談些什麼。
幾個捕快拿著鞭子,來回巡視,以防有爭搶之事。
兩旁道路邊已搭了廁棚,有人專門收糞。
南城漕幫的人在招收力夫,也有富家老仆來買適齡的仆役丫環。
“他們頭上為什麼插著草?”秀秀拽著林白衣服下擺,好奇的問。
“插標賣首,意思是自願把自己賣給他人做奴仆。”
林白想了想,又補充道“這種事多出於饑荒戰亂之時。插一根草是賤賣,多是孩童;插兩根草多是壯年男子,稍貴些,能做些力氣活兒;三根草則是有一技之長的人,或是能認字教書,或是能唱歌跳舞。”
秀秀發了會呆,問“沒人管他們嗎?”
“該管的不管,不該管的卻來管了。”林白歎了口氣,沒在往下說。
秀秀也不說話,隻死死的抓著林白的袖子。
走沒多遠,有個捕快迎了上來。
這捕快姓邢,一張大長臉,堆滿了笑,道“林大夫,貴人吩咐過了,說您和白大夫要來坐診,讓我們安排好地方。”
這是沾了白大夫和秀秀的光了。
“有勞邢捕頭帶路。”林白拱了拱手。
“請。”邢捕頭扶著腰上刀,客氣的很。
來到一處遮陰的棚子裡,林白放下藥箱,秀秀坐在旁邊,好似一對兄妹。
那邢捕頭又說了幾句,便出去大喊“神醫來了!發燒竄稀的都來看病!拉不出屎的也來!還有你!咳嗽那個,你他娘快點過來!還有剛才搶飯吃挨了鞭子的!都來!你他娘給我排好,誰插隊誰挨鞭子!”
棚子裡的林白和秀秀麵麵相覷。
“第一次見到幫大夫拉客的,我就見過路邊有大媽大嬸問睡不……”
秀秀還沒說完,林白直接捏住她的臉,惡狠狠的道“白先生還是罰你罰的輕!回頭把醫書全都抄一遍才行!”
秀秀嘟嘟囔囔,也不敢再說什麼了。
一會兒,災民便上門來瞧病。
林白給男人和孩童看,秀秀接診病婦。一些閒來無事的災民便幫忙熬藥燒水。
等到午時歇息,兩人就著水,吃了些早上帶的餅子。秀秀這丫頭也不覺得苦,反津津有味。
林白看了眼棚子外樹上的黑蟬,也沒去搭理,隻閉眼假寐。
石盤內一如昨日。
“本命……丹論……這還都是我目前接觸不到的層次。”
“我的本命特殊在何處?霧氣也是本命的一部分,還是專門護佑我的?”
“霧氣擋住了貞姐的窺視……我怎麼為她開一條路?”
林白環視四周,心中意動,霧氣登時翻滾不休。
接著四周的霧氣忽的出現一道小小裂縫,先是一指寬,繼而如拳頭大小。
霧氣之外空曠無垠,似有星辰,卻無法看清。
很快,霧氣合攏,複歸先前模樣。
“確實可以……”
林白摸著下巴,暗暗思量,若是讓她看一看也不是不行。她若有其它心思,也能立時隔開。
至於要求……林白沒打算趁機提要求。或者說,就算想要什麼,也不能以這個為要挾。
都睡一塊兒了,也坦誠相見的說開了,有什麼事不能在枕頭邊提?
睜開眼,林白看到秀秀正瞪著黑漆漆的大眼睛瞧自己。
“你在想什麼?”秀秀問。
“我在想你這麼乖巧可愛,長大了不知要嫁給誰。”林白捏了捏她的臉。
“不用伱操心,我自己找。”秀秀把林白的手掰開,半邊臉都是紅的,她不忘補一句,“不像你,連攢錢娶媳婦的道理都不懂!”
林白懶得理她。
“我看那個姓裴的姐姐不錯,回頭我遇了她,幫你撮合撮合?”秀秀語帶關心。
“她不是你姐姐,是你師叔,叫姑姨也行。”林白訓斥,“還有,以後你要是在她跟前提我,咱倆就絕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