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實乾興邦,空談誤國。
在劉備同意之後,秦瑱就帶著孫乾從府內行出,準備開始辦事。
途中還將簡雍和諸葛瑾招了過來幫忙。
畢竟現在文官空缺極大,反倒是他們的軍隊正在整訓,事務相對清閒。
閒著也是閒著,自然要將其活用起來。
眼下他承辦了劉備的問題,可孫乾的問題卻還未解決。
正好他也要出城選址,索性帶著眾人騎著馬一路來到了壽春城外。
自從孫策離去之後,壽春城外的水壩就被劉備軍給拆卸,而那些溝渠卻還留在此處。
又因下雨溝渠積水,便有不少難民聚在兩側。
來到城外,一眼望去,隻見難民四散於城外,將壽春四門圍住。
有不少粥攤於城門邊上擺開,不少軍士嚴陣以待,防止災民作亂搶糧。
以粥攤為線,災民在城外由遠及近搭建窩棚。
有來的早的還有帳篷,有來得晚的就用麻布支著擋雨。
整個場麵十分無序,雜亂不堪!
隨著秦瑱等人行出,一雙雙麻木的目光朝著他們看了過來。
其中老弱婦孺居多,眼中全無神采,滿是對現狀的麻木。
看著此狀,似秦瑱、簡雍等人均是一臉冷肅,唯獨諸葛瑾年紀最小,見得此狀,不由歎道:
“如今天氣漸寒,百姓如此,如何抵禦!”
“孫先生何不求主公下令讓災民入城安置?”
而他話一說出,孫乾便是一歎道:
“子瑜年紀尚小,哪裡知其中凶險!”
“若是災民不多,放入城中自也無事。”
“眼下災民如此之眾,一旦入城,必然生患。”
“再者城內早已人滿為患,那些城內百姓親族拖家帶口前來,早已沒了空房。”
“這些災民在城外還能伐木取暖,若入了城中,又無灶可用,何處取暖?”
“三五成群容易生亂不說,就怕引起火來難以救援!”
說到此處,他便看向了秦瑱道:
“如今之景,軍師想必也知詳儘,現今不僅壽春,似西曲陽、陰陵等地都如此狀!”
“難民紮堆,實難治理!”
而秦瑱在看了一會兒災民狀況之後,卻反問道:
“吾觀這些災民似乎亂中有序,雖是聚在一處,卻又涇渭分明,這是何故啊?”
從他的視角看去,災民數量確實很大。
可與一般災民不同,這些災民似乎以幾十數百人為一堆,紮堆在各處,互相之間似乎有分明的界限。
一聽這話,孫乾便搖頭道:
“此乃劉元穎之意也,他以災民甚眾,不可雜居為由,讓在下以亭分之。”
“本為一亭的百姓安置一處,設一代亭長,用以分配各項物資。”
秦瑱聽得此言,搖頭笑道:
“似這等治民,久必生亂!”
“彼人既是難民,便須避齊拉幫結派,若以亭治之,不出三月,必有人反!”
這裡便要提一句秦漢之時的治理體係。
在秦漢時主體治理體係是郡縣製,而在郡縣之下,還有更小的單位亭。
秦法規定,十裡一亭,設亭長,十亭一鄉。
就是簡單而粗暴的將地理範圍劃分為一個治理區域。
這種政策本來就不科學,因為古代人煙稀少,有的村寨人口眾多,有的人口較少。
若是平常,用亭長製度也能維穩,但賑災之時,再用亭長製度,那就是禍亂之源。
畢竟災民之中同樣有利益分配,這種時候再以亭分之,就會造成人多的亭力量更強,災民之間可能會為了水源、食物而私鬥。
到了那個時候,官府即便出麵,也解不了災民之間的私怨。
一旦有人振臂高呼,就容易出亂子。
對於此事,孫乾自有說法,一聽便即歎道:
“不瞞軍師,實則城外每日皆有私鬥之人。”
“在下也知此製不對,奈何事物繁雜,實在無暇顧及!”
“我也知先生之難,並非責備先生!”
秦瑱見狀,自是好生安撫道:
“實則劉元穎治民確實不差,我也知他所想,必是欲熬過今冬,再讓你以亭給他送回去!”
“如此倒是方便他日後安置,反倒讓先生多受累來!”
“要依我之見,無論本地災民還是外地災民,皆當一視同仁。”
“眼下既是難民雜居,便可分而治之,你且安排下去,將亭打散,以戶為基準,每戶不管人口多寡,推一戶長!”
“把十戶編為一甲,設一甲長;十甲編為一保,設一保長;保甲之間編號,用以登記造冊!”
“從今往後,日後不管發放糧食,還是安置房屋,皆以保甲為主。”
“若是每戶之間生怨,就讓甲長出麵,兩甲之間生怨,便讓保長出麵。”
“若有兩保私鬥之事,我軍也溯源懲戒,不至於使民生怨。”
“若有那等作奸犯科之人,可由甲長上報我軍處置。”
“如此,日後無論我等招工還是發放物資,都更為方便!”
保甲製自然也是後世的製度,始創於宋朝,直到民國時期還在使用。
現在他們難民最大的問題就是混亂無序,亭鄉已經不再適用,因而需要一套新製度。
同樣,這也是改革所需要的第一步,從基層治理體係搞起。
而這先進的保甲製自是把孫乾聽得一愣一愣的,可隨之他又是一喜道:
“軍師此法極佳,在下正愁無法可解此事,若依此保甲之製,可解難民之亂也!”
說著,他一激動,便準備離去,吩咐手下人開始分配。
但秦瑱見之,卻是一把將他拉住道:
“不急,且再觀難民如今之狀,一道定之!”
他常年治理,知道難民的問題不是一個保甲製便能解訣,當下又帶著孫乾等人一路行出。
結果一到遠處,便聞到一陣惡臭,遠遠看去,隻見外圍滿是汙穢糞便。
秦瑱見之,自是一指此地道:
“似這等汙穢之物,疫病常從此生,不可任之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