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那是什麼?”
正趴在楊紅纓後背上的小老四,忽然伸手向旁邊的田地裡一指。
潔白的雪地上,有個紅色的身影,身材修長,身後拖著一條毛蓬蓬的大尾巴,赫然是一隻火狐狸。
隻見這隻狐狸呆呆地立在雪地上,一動不動,雖然距離也就不到二十米,卻似乎並沒有覺察到劉青山他們一行人。
“哼,壞狐狸!”
小老四又吆喝了一聲,因為她聽過太多的童話故事,狐狸在裡麵大都扮演著不大光彩的角色。
劉青山覺得有必要糾正一下小妹的觀念,於是說道:“動物可沒有什麼好壞,一切都是它們的本能而已。”
對小老四來說,現在還理解不了這句話,她眨眨大眼睛,有點迷糊。
這時候,就見那隻雕像般的狐狸突然高高躍起,嘴巴向下,深深插進厚厚的雪殼子裡。
因為距離比較近,所以瞧得很清楚,當火狐狸把腦袋抬起來的時候,嘴巴周圍和胡須上,都沾了一層白雪,看起來有點搞笑。
它飛速甩了幾下三角形的頭部,把積雪甩掉,然後向這邊望過來,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這隻狐狸在乾什麼?”
楊紅纓都瞧得奇怪。
“捕獵呢,捕食雪殼子下麵活動的田鼠。”
劉青山以前見過這種場麵,說實話,成功率並不高,在嚴寒的冬季,誰活得都不容易。
“嘻嘻,狐狸好笨啊。”
小老四忍不住笑著說。
山杏眨眨大眼睛:“狐狸捉老鼠,是好狐狸,它肚子肯定餓壞了。”
劉青山揉揉小家夥戴著帽子的腦瓜,然後繼續領著家人前進,還是不要打擾它捕獵了。
前方終於出現一片雜樹林,生長著一些鬆樹和灌木,地上是一尺多厚的積雪,還有不少來來往往的腳印。
還可以看到,有些墳包前麵,已經有過燒紙留下的痕跡。
劉青山家是後遷入夾皮溝的,所以隻有父親劉子君的墳包,孤零零地被白雪覆蓋著。
這時候也不提倡立碑,所以就是一個小墳包而已。
“爹,俺們來看您啦!”
劉青山哽咽一聲,然後在墳前清理出一塊空地,擺上供品,點上香。
他還把帶來的一瓶酒打開,放在中間,這才點燃了一張張黃紙,燃起嫋嫋青煙。
除了林芝之外,剩下那些晚輩的,都站成一排,就連一向活潑的老四,小臉都滿是肅穆。
林芝嘴裡則輕輕禱告:“子君,家裡現在的日子好多了,爹娘的身體都硬朗,金鳳也結婚了,二鳳三鳳學習都很好,四鳳也聽話,你安心吧……”
皚皚大地,獵獵北風,輕輕絮語,訴說著無儘的思念。
黃紙點燃,熱氣升騰,遇到周圍的冷空氣,就開始打著旋兒。
“呀,爹來收錢啦!”
小老四嘴裡驚呼一聲,然後使勁捂住自己的小嘴巴。
在農村的說法中,旋風就是鬼風,小娃子們瞧見刮旋風,嘴裡就會念叨:旋風旋風你是鬼,三把鐮刀割你腿。
母親林芝聽了,再也控製不住眼眶裡噙著的淚水,順著臉頰滾滾落下。
她趕緊用袖子抹了兩把,然後使勁眨眨眼睛,臉上多了一絲欣慰笑容。
“子君,還有件大事要告訴你呢,家裡添人進口了,是紅纓和山杏,她們都認我當乾娘,以後都是我們的孩子,你在天之靈,也要保佑她們啊。”
忽的一下,火光猛得向上騰起,唬得大夥都忍不住後退兩步,差點被燎到頭發和衣服。
“老姐,五鳳,這是爹看到你們高興呢。”
小老四可不是瞎說,因為她的心裡,就是這麼想的。
“那就給你們的爹磕頭吧。”
林芝心中悲喜交集,看到這些孩子們,她心中無比遺憾:要是子君還活著,那該多好……
等到黃紙燃儘,磕了三個頭的孩子們都站起身,林芝便帶著他們往回走。
畢竟天氣還是很冷的,兩個小家夥,臉蛋兒都凍得通紅。
回去的路上,大夥都不吭聲,依舊沉浸在思念和悲傷之中。
隻有小老四還捅捅老五:“山杏,剛才磕頭的時候,你嘴裡叨咕什麼呢,我都沒聽清。”
山杏隻是羞澀地一笑,並沒有回答她,這個秘密,她準備藏在心裡。
劉青山見狀,也準備緩解一下氣氛,就朝楊紅纓說:“老姐,俺剛才看你也念叨了,說來聽聽唄?”
楊紅纓則白了他一眼,也不吭聲,這個秘密,她也準備藏在心底。
“你們這一個個的,咋都變成俺師父了。”
劉青山的師父,是啞巴爺爺。
“三鳳,你耳朵癢了是吧!”
看到楊紅纓伸手追過來,劉青山立馬掉頭跑了幾步,忽然叫了一聲:“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