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燈光一瞧,老漢頭上的帽子,竟然還是麅子皮的,腳上穿著半截帶毛的靴子,以劉青山的眼光來看,是犴達罕的皮毛製作。
大雪天的,靴子上邊一點雪都不沾。
於是他連忙遞過去一根煙兒:“王村長您好,俺們是吉省來的,您看要是方便的話,就給俺們張羅點吃的,弄個睡覺的地方,這大雪天的,也沒法開車上路。”
“行啊,那就先上俺家吃飯,不過睡覺就得多去幾家找宿。”
王村長痛痛快快答應著,這時候的人都樸實,雖然日子不富裕,但是都有扶危濟困的心腸。
大夥就跟著去了王村長家,一共兩間小土房,屋裡立刻就快滿了。
劉青山打量下屋裡,就是幾樣簡單的實用家具,情況跟以前的夾皮溝差不多。
村長張羅著從左鄰右舍借來碗筷和板凳,用大碗倒上開水,喝了一碗熱水,這才暖和下來。
外屋地裡,有幾個幫忙的婦女,拾掇飯菜。
先端上桌熱氣騰騰的酸菜湯,估計過年時候留的烀熟的五花肉,切成大厚片子,汆到酸菜湯裡。
然後又端上來一個大茶盤子,裡麵一塊塊的,全是肉,大夥也不知道是啥肉,反正肉絲還挺粗的。
主食就是苞米茬子水飯和粘豆包,熱熱乎乎的。
“村長,這啥肉啊?”
小五瞧著那大塊肉,沒敢下筷兒。
“前天一隻犴達罕跑村子裡,跟牛馬一個槽子裡搶穀草,叫俺們給打死啦。”
王村長一邊說,一邊拿出來一個方形的塑料桶,咕嘟咕嘟往大碗裡倒酒。
劉青山知道,犴達罕也是鹿類的一種,學名叫駝鹿。
它是最大的鹿科動物,體型比牛馬還要高大許多,而且後背上還有一個高聳的大鼓包,就跟駝子似的,所以才叫駝鹿。
這麼一個大家夥,混到牛馬群裡冒充家畜,那不是跟鶴立雞群差不多嘛,一眼就能瞧出來,不被打死才怪。
隻是可惜了,這種大型的鹿科動物,已經越來越少。
他們夾皮溝那邊也養不了,因為駝鹿主要不是生活在森林,而是水生沼澤,他們那邊也不具備這樣的地形。
聽說是鹿肉,大夥這才動手,撕下來一條,放在嘴裡大嚼,還真是越嚼越香。
大塊吃肉,大碗喝酒,這裡的民風還真夠淳樸的。
不過出門在外,小心無大錯,所以隻有幾個能喝的,代表大夥喝了一碗酒,剩下的都是悶頭吃到飽。
吃完飯已經晚上八點多,農村也不習慣點燈熬油的,就分散到各家睡覺。
他們這些人,王村長找宿一共找了十多戶人家,這才安排住下,這時候,誰家的住房也不寬綽。
劉青山就住在王村長家,睡覺前,他掏出來十張大團結,交給村長媳婦兒。
可是這個樸實的農村婦女,倆手搓著腰間的圍裙,說啥也不肯收。
一旁的王村長也急了:“你這個年輕娃沒道理,誰還沒個為難著窄的時候涅,你要是給錢,就趁早彆在俺家住!”
沒法子,劉青山隻能從車裡搬出來一箱碧水大曲,又拿出來兩條煙,王村長這才樂嗬嗬地收下。
第二天起來,先到外麵瞧瞧,地麵上厚厚一層積雪,劉青山就知道:這種路況肯定沒法走。
早知道這樣的話,還不如坐火車了。
等到吃早飯的時候,大夥又湊齊,商量一陣,也隻能無奈地承認現實:他們暫時是困在這邊了。
一問村長,這個村子叫王家圍子,也守著連綿不斷的大山。
他們這邊,承包製實行的比較晚,去年才分完地,而且因為耕地少,日子也過得緊緊巴巴。
這樣一來,劉青山他們更不好意思在這白吃白喝,給錢又不收,還真夠愁人的。
早飯是貼餅子酸菜湯,吃完之後,劉青山就在村子裡轉轉。
村裡清一色都是矮趴趴的泥草房,一群小娃娃,正圍著那輛車看稀奇。
有些淘小子,倆手還假裝握著方向盤,來回旋轉,嘴裡發出嘀嘀嘀的聲音,叫劉青山不由得想起了二牤子他們那幫臭小子。
正瞧著呢,就看到十五六個壯漢,扛著土炮繩索夾子等工具,嘴裡還張羅著,聽那意思,是要上山打麅子。
劉青山不由得心中一動,連忙上去詢問:“你們這邊,麅子啥的挺多呀?”
其中一個粗壯的漢子大笑道:“嗯哪,麅子和梅花鹿馬鹿啥的,都老鼻子多啦!”
劉青山大喜:“那等等,俺們也跟你們進山轉轉。”
“甭逗了,你們那些城裡人可不中。”
那個大漢搖晃著腦袋拒絕。
“俺也是山裡長大的啊。”劉青山解釋了一句,繼續說道:
“而且俺們收麅子梅花鹿啥的,麅子一百塊一隻,梅花鹿二百塊,大馬鹿就二百五十塊吧。”
啥!
那夥人立刻瞪大眼睛,他們一年到頭,到手的錢,還不值一頭梅花鹿呢。
這是天上掉下來一群財神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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