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拱手跪地,斂下眉目,“是屬下失職,可長孫殿下武藝高強,若是暗衛貿然出手,勢必會暴露,這於主子的計劃不利。”
“於是他們便決定在暗中觀察,不到迫不得已便不出手,若長孫殿下並無傷害郡主之意,也算是皆大歡喜。”
“那若有傷害之意呢?”蕭懷凜眸色微紅,隱隱暗流湧動,“顧清,我以為你明白的,哪怕是千分之一、萬分之一,隻要有一點受到傷害的可能,就應該全力以赴,而不是畏手畏腳。”
五年前,他就是抱著這樣的僥幸心理,才讓那些人有機可乘,生生在他的眼前毀滅蕭瑾。
他永遠忘不掉,蕭瑾在他麵前燃儘成灰的模樣。
他不能、也不允許,他身邊之人再出現這種情況。
顧清愧疚地低下頭,“是屬下的錯,屬下甘願受罰。”
“隻此一次,下不為例。”蕭懷凜難受地揉揉眉尾,“你退下吧,明日還要早點出發去蒼雲洲。”
蕭瑾,他花了三年時間才弄清楚他假死失蹤一事,直到前不久,又在蒼雲洲發現蛛絲馬跡。
他究竟是死是活?
還是,背後隱藏著什麼陰謀?
蕭懷凜盯著案桌上泛黃的書籍,腦海中浮現出一幕幕蕭瑾隔牆為他念書的場景。
深埋已久的青蔥歲月在心裡緊緊紮根,他顫抖地拿了起來,一頁一頁翻過。
時間仿佛回到了年少,這些早已在他心裡生根發芽的文字再一次鮮活躍動。
蕭瑾,無論如何,不管付出什麼代價,他蕭懷凜都會將幕後之人一個個揪出來,碎屍萬段、以報此仇。
一聲琉璃玉碎,驚醒沉思的男子。
他斂下眉宇,凝望著手心,仿佛仍有當夜殘留的溫度,隻是如今,蕭懷玉的安危之患迫在眉睫,事情總要有輕重緩急。
蕭懷凜微微抿唇,心裡赫然湧起一陣不詳的預感。
元冽,懷玉莫名失蹤會與他有關係嗎?
東宮,正殿。
金碧輝煌的殿宇之內,繡柱雕楹盤龍畫鳳,金磚鋪地,屋頂琉璃,十分奢靡華麗。
堪比神霄絳闕,桂殿蘭宮,放眼所及之處,無不金碧輝煌,光耀奪目。
“殿下,長孫殿下那邊有人來信。”一位頭發須白的五旬老人手肘架這拂塵,雙手捧著一紙書箋,踏入殿門。
大殿高堂之上,彩繪金磚的儘頭,一道黃色錦衣華服的男子端然沉坐書案前,兩側堆疊小山般高的奏折,手持朱筆,眼神定定地注視著案上鋪展的章文,未曾移開半分。
男子劍眉星目,蓄著短須,周身威嚴沉沉如山。
正是當今呼聲威望最高的登基候選人,太子殿下元晟,年逾不惑。
“念。”元晟言簡意賅道。
他眼簾未抬,神色平靜,專心致誌地批閱公務。
卻在下一瞬驟然一頓,筆尖朱砂落下一滴,暈在奏折上慢慢乾涸。
元晟擱下筆籇,鳳眸微眯,金冠兩邊垂落的紅線金珠微微晃蕩,掩去幾分眸中神色,分不清是喜是怒,“元冽擄走了綏陽郡主?”
“正是。”柳泉風撩開深紫色大監長袍,跪倒在地,雙手呈上字條。
元晟淡淡瞥了一眼,接過來展開一看,眉心瞬時緊蹙,麵露不悅,“為何?”
柳泉風微微搖頭,“老奴尚未查清。”
“他如今到何處了?”
“易洲。”
“元冽呢?”
“蕭世子天色破曉便策馬離京,長孫殿下直到夜時落鑰才出發,若是抓緊腳程,此時應該剛到梁平城。”柳泉風事無巨細地交代所有。
元晟眸底劃過一絲厭惡,將字條遞於火焰中燃儘成灰,沉聲道:“你馬上派人前去攔截,務必在他們兩人碰麵之前帶離綏陽郡主,並將其平安送回蕭王府。”
“記住,須保證她安然無恙,若是有一根汗毛受損,你提頭來見。”
“是,老奴這就去辦。”柳泉風躬身後退。
“另外,此事需秘密進行,莫要節外生枝,尤其是他那邊,切不可走漏風聲,如有需要,可以設下阻攔,彆讓他太快得到消息。”元晟在其臨走之際,落下一句囑咐。
男子起身踱步至窗前,負手而立,隔著一道大大敞開的軒窗眺望遠方,眸色晦暗不明。
腰間昂貴的金玉配飾反射出刺眼的光芒,鋒芒畢露,熠熠生輝。
元晟深深吐氣,眉眼深邃中漸漸浮出幾絲落寞和懊悔,唇邊細語輕聲呢喃著兩個字,揉碎在秋日微風之中飄渺散去,“元漪,元漪……”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