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桃看到那個漢子,站了起來,眼裡帶著一點疑惑:“這位大哥,你家那房子和攤位,我隔天不就親自去你家,跟你家娘子說了實在是銀子不夠,買不起嗎?”
為了這個,她還搭上了一包點心,被那家媳婦給陰陽怪氣的內涵了好幾句呢。
咋滴,這位大哥又跑來問她還要不要房子?先不說彆的,這都過去多久?更何況如今還是浴蘭節呢,哪裡有過節的時候找上門來問人要不要房子的?
那漢子露出幾分拙劣的驚訝來:“我家婆娘沒跟我說啊,我還等著妹子你的消息呢——”剩下的話,在張春桃似笑非笑看穿一切的眼神下,又卡了回去。
搓搓手,咬牙說出了實話:“大妹子,實話跟你說吧!我這也是沒法子了,才厚著臉皮尋上門來。我家出了點事,要急著回鄉下,等不到這個月月底了。那攤位轉讓費也就罷了,可這房子,因為太著急,一時也沒找到能合適的買家。”
“倒是有人看中了,可是那價格壓得太低了。我那院子你也是親眼看過的,著實不錯,用料紮實,要五百兩銀子著實是良心價!而且我們一家子老小,就指著這房子賣了錢,雇車回鄉下買幾畝地過日子呢!”
“大妹子,我看是你個實在人,若你買我家院子,我,我便宜五十兩,四百五十兩銀子賣給你如何?”那漢子咬咬牙跺跺腳,大出血道。
張春桃心裡一跳,一下子就少了五十兩?這漢子是真要快點脫手這房子?這麼急?先前就說要回鄉下,卻沒有這麼著急,出了什麼事情,能讓他寧願攤位費不要了,房子也少了五十兩也要處理掉?
看張春桃沉吟不語,那漢子急了:“除了少五十兩銀子,那攤位我也白送給你!這是我最後的底線了——”
張春桃更是懷疑了,按理說這漢子也是做生意的,做生意最忌諱就是將底牌早早的就亮了出來,這漢子今兒個這些話,完全是亂了陣腳,病急亂投醫的感覺。
莫非是遇上什麼事了,逃不脫,所以想跑路?
這麼一想,張春桃越發就不敢輕易接這送上門的便宜了,要知道,天上可不從來不會掉餡餅,真掉下來的,說不得就是炸彈。
當下麵上就做出為難之色來:“大哥,雖然我真的很心動,可,可我真是有心無力,我銀錢不夠啊!先前聽說了,是打算找親戚借點銀子,可到底缺口太大,誰家能有這麼多銀子錢借人?所以大哥,要不,你尋彆人家去問問?”
那漢子一張臉漲得通紅,“大妹子,你彆拿這些話哄我,我到底是個生意人,你不是擺了個鹵菜攤子麼?生意那麼好,每天少說收入好不好,起碼也有幾兩銀子收入吧?而且我也聽說了,你家還有兩門闊親戚呢,都坐著馬車來,聽說還給你家送了不少厚禮——”
張春桃聽著這話音就不對,當即冷下臉來:“我說這位大哥,你這話就不對了吧?我家擺攤子,掙多少銀子,有沒有闊親戚,送沒送厚禮,關你屁事?你是我家什麼人?未免管得也太寬了吧?還有,你沒事盯著我家攤位,算我家收入做甚?”
那漢子忙解釋:“大妹子,你,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說,你家有錢,能買得起我家的院子。就算現在錢不湊手,可你們有闊親戚,找闊親戚暫時拉點饑荒也不怕還不上不是?你家那鹵菜攤子,隻要好好做,一兩年就能還上了不是?”
張春桃越發惱怒了:“可這和你有什麼相乾?我家先彆說沒錢,就是有錢,憑啥就買你家院子?憑啥還要為了買你家院子,找所謂的闊親戚借錢?”
“我說這位大哥!你到底打著什麼主意?今兒個你要是不說出個子醜寅卯來,可彆怪我去報官了!我懷疑你這是心懷不軌,是不是看著我家鹵肉攤子生意好,動了歪心思,想要騙我家的錢?”
“我可告訴你!雖然我們是鄉下來的,可也不是好糊弄的!”
一麵就喊楊宗保,讓他去報官去!這個時候外頭街道上,捕頭衙役們差不多也該出來巡邏了,現在跑出去喊人,一喊一個準。
那漢子眼見的就慌了,一邊去拉楊宗保,一邊解釋:“大妹子,我真沒壞心!我是真心要賣院子的!我這是被逼得沒法子了,我家得罪了人,要是再不回鄉下,隻怕一家子要折在這青州城裡了。彆人也不敢買我家的房子了,唯一指望的隻有你們了!大妹子,你男人是讀書人,又有幾門闊親戚,就是買了我家房子也不怕!我家上上下下十好幾口人的性命呢,大妹子,如今你就是我們家唯一的救星了!你就行行好,買了我家的院子,救我家裡人一命!我那房子,三百兩,三百兩賣給你行不行?”
漢子一邊說著,一邊眼圈都紅了:“大妹子,我求求你了!你可憐可憐我吧,我給你下跪,給你磕頭——”
這是看瞞不過去,又搞起道德綁架了?
張春桃忍不住想去拿鏡子照照自己,莫非自己長了一張冤大頭臉?還是覺得自己鄉下來的沒見識,會被這大便宜給衝昏了頭腦?
隻可惜了,對於這種人,她張春桃一貫是沒有道德的!
張春桃一時沒說話,楊宗保倒似乎動了心,本來拔腿要出門的人,又站定了,試探著開口道:“姐,這位大哥說得這麼可憐,要不——”剩下的話在張春桃一個眼風掃過來的瞬間,立刻吞了回去。
那漢子看楊宗保這模樣,倒似乎有戲,忙抱住了楊宗保的大腿:“這位小兄弟,你勸勸你姐姐,俗話說的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就救救我們一家子吧!這對你們又沒什麼妨礙對不對?”
偌大一個漢子,眼圈都紅了,半跪在地上,看著還有幾分可憐見的。
隻可惜張春桃心硬如鐵,不管這漢子如何哭訴自己可憐,一家子即將性命不保,她都隻冷冷的看著,隻在最後問了一句:“你得罪了什麼人?”
那漢子渾身打了哆嗦,似乎害怕極了,囁囁嚅嚅的不開口。
張春桃冷笑一聲:“既然這樣,那你回去吧!”示意楊宗保將人給趕出去。
楊宗保這才背後一涼,想起他居然被這個漢子幾句話帶偏了,也怪他這一段時日,被鹵菜攤子的收入給迷了心神了。
他跟張春桃兩人,每日鹵的菜,比起在石橋鎮來,隻多了兩三成,可收入卻翻了差不多兩番。
而且,鎮上那些豆腐還有海帶之類的海貨,肉啊,雞什麼的,有好幾樣,比青州城還貴些。
這麼一算,他們每天都淨利潤,差不多每天至少二三兩銀子妥妥的。
那漢子沒說錯,不說張春桃手裡的銀錢,就是不湊手,這鹵菜攤子開上個一年也足夠把這房子錢給掙出來了。
這房子地段還不錯,做生意也好,讀書也安靜,楊宗保如今有些樂不思蜀,恨不得在青州賣一輩子的鹵菜呢,這房子買下來,自然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