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為有叔侄情份在,所以政二叔,我被你連累了。”
連累?
他?
怎麼可能?
賈政不信。
王氏倒是有些期待。
但是,賈珍領的不是虛職嗎?
又不用上朝,連累個什麼?
“……我怎麼連累你了?”
賈政也想了一圈,想不出來,隻能開口問他。
當然,問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底氣略有不足。
“我昨兒去觀裡看我爹了。”
賈珍回頭看他,“家裡的事,當然就要跟他老人家說說,您說,您乾的那些事,我爹知道了,他是什麼態度?”
賈政:“……”
他的臉上不由自主的就帶了些慌亂。
王氏也是。
雖然如今的日子已經很苦了,雖然也一直有賈政陪著她,但那是沈氏對她的處罰。
同為女人,沈氏還是大氣的。
哪怕再氣,她主要罵的也還是賈政。
可大伯哥……
王氏很清楚,老太太更恨她。
恨她帶累了賈政,也恨她帶累了她的孫子們。
賈敬平時不出頭就算了,可若出頭……
“他……他不是出家了嗎?都跳出了紅塵,還管家中什麼事?”
王氏的語氣很不自然。
莫名的,她就是感覺,若讓賈敬懲罰她的話,她會比在祠堂更慘。
至少在祠堂,她還有出去的希望。
“原來二嬸這麼希望我爹出家啊?”
賈珍心中憤怒。
彆人不知道他爹為何要出家,他們也不知道嗎?
他爹出家完全是不得已。
做出出家的樣子,也不過是給彆人看的。
雖然他爹還因此摳走了他僅有的三千多兩私房銀子,但他這條命都是爹娘給的,一點銀子算個啥?
“要叫您失望了,我爹還處於觀察階段,現如今還隻能算半個道士。而且就算做了道士,他也是我賈珍的爹,政二叔的大堂哥。”
“彆……彆聽她胡沁。”
賈政雖慌,但自小的敬畏是刻在骨子裡的,“珍兒,你就說大哥要怎麼處罰我吧?”
伸頭是一刀,縮頭還是一刀,怎麼都躲不過的。
既然如此,那就早點來吧!
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元春也隻差十來天,就會出嫁,成為新平侯的侯夫人。
再怎麼敬大哥也會給點麵子吧?
賈政抱了萬分之一的希望,等賈珍把處罰說出來。
“明天召集全族男丁,在祭祖的時候,打你四十大板,打我二十大板。”
賈政:“……”
他的腿控製不住的發抖。
麵色也在紅白之間轉換,最終變成了慘白。
賈政抖著腿站在那裡,微張了嘴,抖了唇,卻好像失語似的,一個聲也發不出來。
全族啊……
敬大哥是一點也不想給他活路啊!
雖然早就想過回金陵,可那是基於京裡的事,老家不知道。
可一旦全族通報……
兒子們都要看著他挨打,那這天下再大,哪有他的容身之地?
“政叔,從此以後,你就在家裡修身養性!”
賈珍一點也不同情他,“好歹你活著,珠兒他們也都好好的,可大姑父他們一家……,卻隻剩藍表妹一個人了。”
這懲罰,按他爹的說法就是,輕的不能再輕了。
“我爹說了,以後藍表妹回來,隻要她想,在三十軍棍以內,賈家無條件配合。”
賈政:“……”
他的身體發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這一坐,氣息流通,他又終於能發聲了,“王氏~”賈政轉過頭,眼睛通紅,“現在你滿意了?”
王氏:“……”
她好想就此滿意。
賈政如今雖然瘦了些,可一直以來,保養的都好,幾十板子打不死他。
養養,總能養回去的。
若是打了賈政,他們就能出了這祠堂,那就更好了。
“還有二嬸……”
賈珍在她看過來時,無情開口道:“你既然是賈家婦,那你該承擔的責任,就一絲也不能少。”
王氏:“……”
她的心肝也在發顫。
若她也像賈政一樣,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打……
那還不如死了呢。
“我爹說,就在梨香院給你弄個小佛堂,不管年節,都不必出來了,從此以後,你就在那裡一粥一菜,吃齋念佛,給自己贖罪。”
王氏:“……”
賈政:“……”
這夫妻兩個,一時都不知道,哪個的懲罰更狠些。
“元春要出嫁了。”
王氏不能不為自己爭取。
吃齋念佛的事,她每個月的初一十五都做,甚至遇到特殊的日子,也一樣不沾葷腥。
可那種吃齋念佛,跟賈珍的一粥一菜一定不一樣。
王氏害怕是憶苦思甜飯的野菜粥。
而且過年過節都不能出去……
那就等於他們二房的所有事,都再不歸她管。
“你們不能這麼對我。”
說著,王氏的眼淚就如斷線的珠子般落了下來。
“傳出去,她一個侯夫人的爹娘……”
“二叔的事,朝堂上的人都知道了。”
賈珍打斷她的話。
如今誰不知道他二叔是二傻子,被王家人利用,還被王家人看不起?
王家嫡支的女兒都出嫁了,要不然,就二嬸乾的那些事,就足以讓她們嫁不出去。
哪怕璉二弟的媳婦呢,原先多風風火火的一個人,近來做事都沉穩許多,生怕一個不好,被人抓住小辮子。
這還是老太太,他娘,璉二弟都喜歡的人。
其他王家女兒的日子……,叫賈珍說,肯定更苦。
“隻關你們在祠堂,賈家的子弟若有樣學樣,那才是天下的笑話。”
所以,他們是逃不過了?
王氏的腿一軟,也坐到了地上。
她和賈政眼睜睜的看著賈珍甩著袖子走了,眼前都有些發黑。
原以為如今的日子已經是過不下去了,沒想到……
王氏捂住臉,痛哭失聲。(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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