堊無在金兜島旁埋伏了幾年,一直都沒有等到大師兄牟陀出島。
他與牟陀本都是幽鄉郡的秦玲寺法師,摩訶隕落後,秦玲寺倒塌,牟陀與他前後逃出趙國,各自往一方去。
秦玲寺這支本就落沒,連個憐湣都沒有,忿怒隕落後,道統比平常遜色不少,許多測算與殺敵的手段通通失效,在外頭可謂是東藏西躲。
牟陀雖然不擅鬥法,可廟裡的道統在牟陀身上,故而牟陀能推算他人行蹤,活得滋潤些,堊無實力更強,可測算之能大大不如,這些年很狼狽。
他從趙國逃到東海,途經朱淥海,隱隱約約感覺不對,擺下高壇感應,這才發現自己這個大師兄不但被打碎了法體,連轉生回趙國都不敢,心中頓時大動:
“平日你能遮掩氣息,保有傳承,測算查蹤,我死活是捉不到你,這下你元氣大傷,老僧的機會來了!”
堊無這些年有些奇遇,又擺了高壇,結合這些年學到的些道法,吐血三升,總算是算到了位置,在一旁治療好傷勢,暗暗埋伏起來。
釋修傳承與命數有關,秦玲寺的道統在牟陀身上,與他的命數緊緊勾連,堊無作為秦玲寺的同門師弟,隻要能殺了牟陀,度化進五臟廟,這傳承自然落到他手中。
不曾想埋伏了幾年,牟陀還未出來,堊無倒是先感應到了寶器,趙國釋修彆的不好說,這保命的手法是一等一的,故而趙釋一向膽子大,不管三七二十一,堊無隻想著先去看一看,急急忙忙地駕風去尋。
這頭李玄鋒在海上駐足修煉,還沒有等到南方的金兜島消息,北方卻已經飛來一道金光,急哄哄的落腳下來,在附近盤旋。
他運轉瞳術,仔細一瞧,果真是個大和尚,長臉深目,兩手持著短棍,遍體通紅,怒目圓睜,一看就是忿怒道統。
這人一身氣勢很是旺盛,身上騰騰地冒著金色的光焰,李玄鋒覷了一眼,取下背後的金庚長弓,默默觀察著。
‘這是牟陀?’
李玄鋒冷眼看了看,察覺不對,按寧家的情報,牟陀應該重傷未複,更何況似乎沒有手持雙棍的情況…
‘看來是牟陀同黨…都是忿怒的狗腿…’
不曾釣來牟陀,倒是先釣了隻忿怒法師來,李玄鋒盯著他看,並不急著動手,抱著弓看著。
這大和尚身上披著半張袍子,背後背著兩根長棒,看起來是武僧一類的角色,駐足觀看,在寶器氣息曾經出現過的那片海域巡了一周,李玄鋒距離遠,隻靠著瞳術遠遠來望,不曾被他發覺。
李玄鋒這一身烏金靈甲乃是築基級彆,喚作【烏眸虎】,自帶隱匿氣息之能,縱使的靠近了這和尚也未必能發現什麼,可釋修詭異,誰知道有什麼探查方法,依舊是遠遠地望著。
堊無這才皺眉觀察了一陣,突然豎起耳朵,深目遠望,便見南方鬼鬼祟祟飛來一人,同樣在此徘徊,不過練氣後期修為,堊無哪裡能放過他?掣風飛過去,口中道:
“什麼人!”
這金兜島的修士嚇了一跳,覷了他一眼,果然是一位釋修,心道:
“大人說的什麼釋修寶器,想必就是在他身上!與他細細一說,隻憑大人前來處理。”
於是後退一步,打算把他敷衍過去,再回島中,自恃有背景,輕聲答道:
“見過前輩,在下金兜島……”
他這名字還沒說出口,堊無麵上已經掛滿了殘忍的笑意,伸手一招,這修士隻覺得一股大力傳來,麵紅耳赤,滿頭大汗,連忙去摸袖子裡的符籙。
堊無的戰力在法師都算得上出色,更何況法師本就比築基強些,縱使是如今道統落沒,哪裡是他能抵擋的?隻覺得渾身血液衝上大腦,這和尚已經穿入麵前,一把拎起他的領子。
這修士張口要辯,卻吐出一口血,身上的光罩猛然亮起,可他身上不過是練氣巔峰級彆的法盾,被這法師打了一掌,一瞬間消失不見。
“大人!大人…”
堊無不顧他的慘叫,擰下他的四肢,拔出白森森的骨頭,一掌按在他頭顱上。
堊無雖然不擅長搜魂術,可好歹學過一兩道,看了看他近三天的記憶,哈哈一笑,道:
“司徒末真是個沒膽色的!若非如此,大師兄早就落在我手中了。”
他不但不殺這人,還用法力維持住他生機,在島上轉了一圈,尋了一棵榕樹,把這修士那枚腦袋安上去,吊住性命。
另一頭則從地上的屍骸中捧起一捧血來,洋洋灑灑往麵上一澆,輕輕抹動,五官變動,劈裡啪啦一陣,已經變成了那修士的相貌。
“嘿嘿。”
他笑了兩聲,駕風而起,逍遙自在地往南方飛去。
足足過了十餘息,李玄鋒才從島邊才落下,邁步入內,緩步上前,抬眉看向那棵大榕樹。
上頭的那枚腦袋似笑非笑,表情非常奇異,又是憤怒又是興奮,應該還未死去,陷入了某些逃跑反殺的美夢之中,李玄鋒沉神看了兩眼,腳底的砂石叮叮當當地跳躍起來,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他的眼神越發凶厲,好像隨時要擇人而噬。
這人練氣修為,讓男人想起了在鎮虺觀被打碎服食的弟弟李玄嶺。
當年隻有李通崖帶回了屍骨,也是隻剩下一枚腦袋,李玄鋒那時身在南疆,不曾見過,如今見了這枚腦袋,心中沸騰,眥目欲裂。
與李玄宣慟哭流涕,恨到自己身上,心魔叢生不同,李玄鋒越恨神色卻越冷,在心中反複推斷接下來的局勢,弓弦微動,在空中發出一聲又一聲的尖嘯,仿佛鷹啼。
李玄鋒轉身,一步步沿著海岸走到岸邊,駕風飛起,往金兜島而去。
……
堊無偽裝成這名叫司徒耳的修士,一路駕風,在半路便撞上一人,一身金袍,乃是築基修為,是金兜島的客卿。
堊無雖然利用了專門的法術結合著血氣進行偽裝,很是完美,可在築基修士麵前還是有缺陷,更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專司探察的仙基,當麵就依著這人三天記憶中的稱呼急匆匆地道:
“宗客卿,莫要耽擱!速速回去通報!”
“前方海中有一和尚與修士大打出手,在搶奪一金光閃閃的東西,已經達到了生死關頭,一路打到海底去了!還請客卿速速去請大人。”
這宗客卿派出去了五六人,堊無假扮的這人是第一個回來的,一聽這話,不敢怠慢,隻道:
“是了,你指個方位,我先前去盯著,你繼續回島去報!”
堊無心中做了多手準備,無論他怎麼應都有個安排,當下隻隨意指了個方向讓他去了,一頭繼續往島中飛去,停靠在金兜島邊緣,便見一醜和尚飛上來。
“大師兄!”
堊無頓時嚇了一跳,他這偽裝很難騙過築基,更彆說同為法師的牟陀了,牟陀卻瞥了他一眼,很不耐煩地道:
“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