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破敗簡陋的木屋內,一陣強光四溢,一道狼狽的身影被傳送陣吐了出來,幫林嵐開啟陣法的那陣黑芒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般在林嵐身上遊走,直到殺陣逼近林嵐的那一刻才自行湮滅,近在咫尺的陣法將林嵐的發梢和一片衣角化為粉齏。
他寒毛倒立眸光一沉,這是魔影對他赤裸裸的威脅,就像幻境中的一樣,他始終相信這一片天地囚籠困不住他。
木屋裡還是曾經的樣子,木門在輕風中搖擺,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徹夜的燭火已被山風壓滅,書卷被吹亂了放在案上,旁邊,還有一張狐麵,屋角扔著從妖獸林邊緣獵來的尋常野兔,滲出布包的血跡勉強凝住,林嵐看了眼外頭的天色,看來天亮才沒有太久,好在幻象終歸是幻象,世間沒有真的過去了千萬載。
吃了隻烤野兔,把骨頭在屋外的枯木下一埋,林嵐抱著枕頭就睡了過去,本就一夜未眠,又在魔影的幻象裡幾度臨近崩潰的邊緣,他這一覺睡得昏天暗地,醒來時竟已至夜半時分。
木屋雖然簡陋,卻勝在偏僻,即使有門生遠遠地經過,也不會有人往這裡看一眼。林嵐伸了個懶腰,有些期待地倚在牆上閉目瀏覽魔影教他的無名功法。
魔影隻是一道在黑色的風中憑著意誌存活下來的殘魂,任何外物都無法抵禦黑風永不停歇的侵蝕,因而自然沒有典籍之類的東西。
魔影沒有當場教林嵐什麼,他將一絲殘魂帶著記憶侵入林嵐的腦海,林嵐下意識地吞噬抹殺,宛如奪舍一般,得到了那份記憶。
“這是什麼法,看著很像是武修界禁法,你怎麼會?”那時的魔影似乎帶起了一道意味深長的笑容,用沙啞的聲音問道,可他注定得不到林嵐的回答。
……
一境的修煉是脫離凡塵,為以後能夠承載靈力做鋪墊,本該引天地氣息根據功法一點點地滲透身體經脈,褪去後天濁氣,使身體強韌,經脈寬闊,然而林嵐經脈有損,無法承接天地氣息,就像布滿了裂紋的管道,無法讓水流通行。
這無名的功法不知由何人所創,另辟蹊徑,將整個身體都化作了如經脈一般的通道,血肉,骨骼,都成為能夠承載天地氣息的載體,如此一來,非但解決了無法修煉的問題,甚至因為天地氣息在血肉中通行的緣故,對身體的淬煉效果勢必優於尋常仙修,若非已廢的經脈無法續接,說不準真的能做到出塵境的極致。
林嵐沒有急著修煉,而是看著腦海中的功法沉默了許久,尋常二境仙修引息入體,化為自身的靈力,而一境是二境的基礎,是為了提早適應引息這一過程,可他現在修的無名功法,所修之氣似乎混濁但更強大,可以包容任何力量,無論是靈力,還是妖息,那麼是不是說,一境的修著可以用於修煉的不止有天地氣息……少年睜開了眼,從袖中伸出左手,纏滿布條的掌心內,有一枚青碧色的妖丹,妖丹內,似乎隱約可見一條盤成了一圈沉睡的妖蛇。
要引動妖丹的力量林嵐或許做不到,可隻是吸收就沒有那麼多講究了,他劃破了指尖按在妖丹之上,妖丹中仿佛有一條縮小版的青蛇衝入他的神魂衝他嘶吼,張牙舞爪地反要掠奪他的一切,可魔影尚奈林嵐神魂無法,又何論一條小蛇。
當那條青蛇虛影被林嵐吞沒,仿佛他才是那條妖蛇般,妖息通過創口毫無阻礙得為他吸收,為他所用,輕易地融入他的血肉,於林嵐而言,這是他苦候了七年夢寐以求的轉機,如在沙漠中的旅人見到了綠洲,他麵色平靜,可心中卻是掀起了滔天的浪,毫不遲疑地劃破手掌,將妖丹貼上了傷口。
沉浸在修煉中的林嵐忘卻了一切,直到妖丹再無一絲妖息,在他手心破碎成灰,他才緩緩睜開了眼,坐在陰暗的木屋裡,切身地體會到了一種久違的強大。
矮桌上燃燒的蠟燭讓林嵐有些不適,他沒有多想,看天色將明,熄滅了所剩不多的燭火,目光隨意地從關不嚴實的門縫中向外望了一眼,隻這一瞥,他看到了屋外枯樹下的紅燭,亦或者說,他是感受到了那裡有個人。
林嵐拉開屋門,與枯樹下微微一愣的紅燭四目相對,他一言不發,目光卻冰冷而妖邪,仿佛不近人情的妖。
月色下,紅燭看不大清林嵐的神情,可被他注視著,心中卻有一種不安的情緒在不斷蔓延,她交疊在身後的手指悄無聲息地按下腕表上的一個按鍵,臉上卻揚起了一個純真甜美的笑容,“我好像有東西落在這兒了,一直找不到。”
紅燭視線中幾步開外的人影忽然間微妙地一動,瞬間原地就失去了少年的蹤影,她瞳孔一縮,剛退了一步,少年那張蒼白的臉卻自下而上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林嵐單手扣住她的咽喉,將少女按在了枯木樹乾上,少年瘦弱的身軀裡突然爆發出了與外表不符的力量,枯樹表皮裂開,紅燭隻覺得後腦勺疼得厲害,然而林嵐隻冷聲道:“這個借口太假,你是在監視我,還是在圖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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