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放了他,我留下?”
“你太像人了,人要兩個以上才能活,否則我養一具行屍走肉做什麼。”
“……”廢話,我本來就是人!
那隻妖不知道孤獨了多少年,他走不出這裡,便想方設法把人留在這裡,哭人穀腹地危險的消息不是無人知道,而是知情者已經死在了這裡。
林嵐闔了一下猩紅的眼眸,把那隻妖每日都會準備的如血般不知名的液體一口飲儘。
“曹,曹小劍,他讓你陪他下棋。”
問長遠害怕那隻妖,也害怕如今比妖更似妖的林嵐,林嵐見他的臉都瘦削了不少,收斂了尖銳的指甲在他臉頰上輕輕一捏,低聲道:“我會送你出去的。”
“那你呢?”問長遠一下子拉住了那身轉身就走的黑袍。
林嵐頓住了腳步,回眸一笑,“我和你一起回去。”
……
走進了一個石屋,從這裡一眼就能看到洞穴外的花葉,那隻妖專心地盯著已經擺好了子的棋盤,漆黑的同人類一般無二的眼眸微垂,哪怕隻是盯著棋盤,也顯得極為專注認真。
“你說你會與他一同離開?”
林嵐執子的手一僵,旋即麵不改色道:“哄小孩子的話。”
妖輕笑:“當真不是哄我的話?”
林嵐走出一步棋,錯開了這個話題,“你為什麼出不去?”
妖思索著棋局,反問道:“入穀前可見到一塊碑?”
“見過。”
“可知哭人穀的曆史?”
“說是人類與妖大戰的戰界。”
“倒也不錯,不過後來妖族敗退,被儘數圍困穀中,人類也損失慘重,為了避免更多的傷亡,他們中最強大的十三將聯手布下了一個‘界’,隻有人類可以來去自如,其他生命可進不可出的‘界’,而那塊碑,就是界碑,類似於陣法的陣眼,如此一來,雖然把戰局的成果放在了萬萬年之後,可他們不費一兵一卒,將妖中的王族儘數覆滅。”
那隻妖說著這些事,或許是經曆了太久的歲月,他說著這些話的時候仿佛與自己毫不相乾,甚至還在推演著棋局,話音落下時,又走出了一步。
“那個所謂的‘界’,是如何判斷生命類型的?”
妖抬起眼眸盯著少年猩紅的眼,笑著道:“千餘年來我自然有琢磨過,應該是不同生命形態的物種經脈上的差彆,這些東西是天生的,怎麼都改變不了。”
林嵐沉默了下來,他的經脈雖然毀壞得極為嚴重,可那是相對於武修而言的,作為一個普通的人類看來,經脈至少能夠保證他的存活,所以在他想來應該與其他人沒有太大差彆才是,這麼看來,“界”會誤認了他也許是神魂的緣故。
一般的武修隻有在二境巔峰甚至三境才能漸漸修煉神魂,而那時他們的身體已經趨於完美,適應了這片天地,也可以完好地包容神魂,靈肉結合,歸於一體,可林嵐現在的身體遠遠比不上神魂的凝煉純粹,結合得極不完美,甚至神魂過於強大以至於連“界”都會判斷失誤。
可它又是怎麼判斷妖族的,妖族的神魂是弱點,但武修在修神魂以前與其差不了多少才對。
“不用多想了,我們都是過不了‘界’的,除非能夠超脫。”
“我們?”
妖輕笑:“你亦非人,自然過不了界,難道不是我們?”
林嵐忽然露出了一絲異樣的笑容,妖冶而俊美的鳳眸則似笑非笑,出口的話讓妖略微冷了臉龐,“既然你認定了我過不了界,何須擔心我離開?亦或是說,我本是人,但你是希望我認為自己非人,認為自己離不開此地,而在哭人穀久待又會死去,所以隻有依賴你?”
妖眯起了眸子認真地看著林嵐,冷冷一笑,道:“信不信由你,你的確非人,隻是你太像人,‘界’也許會誤認了放你過去,可我不想賭這個也許。”
“是這樣啊,”林嵐的笑得一點都不見誠意,對妖的話更是不置可否,兩指壓著一子推至一處,挑釁似得看向了那隻妖,一字一頓輕輕巧巧地道:“將軍!”
妖一刹那沉下了目光,氣勢冷冽。
林嵐眉梢輕輕一挑,“你想反悔?”
妖凝視了他許久,林嵐亦是毫不退讓,片刻,妖略薄的唇角微微一揚,“我可不是人類言而無信,既然說了敗方洗衣服就是敗方洗衣服。”
“大人敢認就好。”
想象著這隻昔日的妖族王者當世的妖中之王親手為他們洗衣服的模樣,林嵐情不自禁地勾了勾唇角。
哭人穀的活人難尋,也就隻有從屍骸中翻些衣物出來,這些屍骸身前都是極其強大的生靈,因此屍骸難腐,衣物材質也極佳,雖然破損卻沒有腐壞,至少還能蔽體,妖也不希望他的住處被弄得臭氣熏天,因此這些沾了腐土的衣袍靴子全得洗了。
“小家夥,去把這些衣服洗了!”妖招了招不遠處的問長遠。
林嵐:“……你這是言而無信。”
妖衝他露出了一個挑釁的笑容,微挑的眼角把欠揍兩個字描繪得淋漓儘致,“你又能拿我怎麼辦?”
林嵐小臉一惱,拍案而起,走向了那隻妖,在問長遠緊張的神情中,在那隻妖意外而有趣的目光下,林嵐默默地與他擦肩而過,“三殿下,我和你一起去洗吧。”
妖:“……”
問長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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