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隻妖不是那麼想把他們一直困在這裡到生命終止的話,林嵐覺得,他應該不會這麼討厭他,而妖給他不儘的妖丹,不僅在維持著他不似人的外貌,也為了提高他的修為,好讓他陪著那隻妖更久一點。
“怎麼了?”
那張完全看不出一絲一毫妖氣的臉過近地湊在林嵐麵前,片刻後,妖自語道:“變淡了,”他取出了一枚同樣漆黑的妖丹,“吃了。”
“這是什麼妖獸的內丹?”林嵐知道他非吃不可,沒有矯作,接了過來湊在眼前細細看著。
“不是妖獸內丹,這是真正的妖的內丹,不過你知道了也沒用,他們全族都被我殺乾淨了,”妖無所謂地道,“這些妖丹妖息純淨,隻是王族血脈的妖丹你還承受不住,這些雖不屬王族但這些比你自己的好多了,放心吧,給你的妖丹他們的本體不會太醜的。”
“……”不知道更想吐槽哪一句。
嘗試著動用枯骨的力量,微微溢散的魔氣包裹了手掌,林嵐把手探向了妖丹,忽然,他覺得他握住的似乎不再是妖丹了,又似乎這才是真正的妖丹。
“浪費的力量太多,你隻需要把魔氣凝聚在接觸妖丹的手指腹上就足夠了。”
林嵐手中的魔氣一散,他眼巴巴地看著那雙漆黑認真的眸子,“這魔氣不聽我指揮。”
妖一眼就明白了魔氣不是林嵐修煉出的力量,然而他依然認真地道:“既然是依你心意而動的,就不存在無法控製的情況,以後給你的妖丹都全力用於淬煉你的骨,直到它們真正屬於你為止。”
林嵐繼續以魔氣包裹手掌的方式取出那團妖息,那隻不似妖的妖忍不住輕笑,“你對力量的運用還真不是一般的粗糙。”
林嵐:“……”
無視了妖吞了妖丹,再度睜開眼,林嵐眸中的顏色似乎更濃鬱了一分,仿佛隨時會滴下血來,他看了妖一眼。
那隻妖正在專心搗鼓些什麼,壓根兒沒在看他,林嵐走近一看,正巧見到妖把一片去了肉隻餘葉脈的葉子擱在一個壺口上,在葉脈上方還放了三粒黑漆漆皺成一團的東西,他提著開水澆下,那三粒黑漆漆的東西漸漸舒展出了一朵朵花的模樣,而落入壺中的水殷紅如血,輕輕蕩漾著,散發出一股極淡的揮之即散的香甜。
“這是什麼?”
“外頭開的花,找個好天氣去穀上曬一曬就成了這種東西,”妖說著又笑了起來,“說來也是模仿人類的東西,隻是沒有那麼細致而已,不過原料是異花,味道也不差。”
林嵐一怔,“你給我喝的就是這個?”
妖眉頭一挑,似笑非笑,“不然你以為呢?”
林嵐:“……”這顏色不讓人誤會都難吧!
……
每個夜晚是林嵐脫離妖的視線唯一自由的時間,他睜著眼睛躺在床上,沒什麼睡意,隻是不想和妖獨處一室而已。
“曹,曹小劍。”問長遠在距離林嵐一丈之遙,站定。
“睡不好嗎?”林嵐翻身下了床,蹲在了問長遠麵前,讓後者忍不住後退了一步,林嵐垂下眼睫,把問長遠抱到了床上,“那就一起睡吧,明早彆太早把我吵醒。”
被林嵐圈在懷裡蓋上了被子,問長遠這才取出了林嵐剛才悄悄塞給他的儲物戒,偷偷地看了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和林嵐一起睡覺可以得到安慰,此後每夜問長遠都會鑽進林嵐的被窩,隻有在無人可見的角落,他的臉才會紅得像一隻大蝦,自小到大,從來沒有人與他這麼靠近過。
“明天我要出去一些日子,”妖對林嵐露出了一個妖邪的笑容,“希望你知道該怎麼做。”
林嵐抬眸,亦是一笑,“你輸了的衣服我們會等你來洗的。”
妖:“……”
林嵐目送他淩空消失在了視線之中,似乎稍微鬆了一口氣,在洞府裡安靜地待了片刻,第一次,帶上問長遠下了岩壁,卻不是去浣衣,也不是出於妖的許可,他們躲躲藏藏壓低了身形向著穀外狂奔了一段距離,從起初的迫不及待,到後來的步履匆匆,然後變得猶豫不決,最終,林嵐的腳步越來越緩,直到停下。
“曹小劍?”問長遠不解地回過頭來,林嵐如血的眸子裡寫滿了不安,壓低了眼睫向問長遠看了一眼,他那一瞬的神情冰冷漠然,像極了那隻妖,讓問長遠忍不住瑟縮了一下。林嵐忽然站直了身子走出了岩壁的縫隙,不再屑於隱匿,轉身就往回走去。
“曹小劍,你做什麼?”問長遠忙上前拽住了林嵐黑色的袖擺,可卻被林嵐一把甩開,留給問長遠一個冷峻的側臉。
問長遠忽然覺得有些害怕,曹小劍好像不再是曹小劍,反而更像那隻妖,他小小地倒退了兩步,眼看少年又回過頭去,他終於情不自禁地大喝了一聲,仿佛要把某個人喚醒,“曹小劍!”
林嵐停下了腳步,穀內的空氣有了瞬間的沉默,隨即,那道蒼白無力的嗓音低低地從前頭傳來,落在了問長遠的耳邊,“沒用的,回去還需幾天,他很快就能追上來的。”
林嵐抬步回走,問長遠不知哪來的勇氣攔在了他的麵前,“所以你連嘗試都不敢就妥協了嗎,懦夫!”
林嵐的眸子依舊森冷幽深地那麼不像個人類,但他看著問長遠,隨後,繞開了他繼續往回走,“要離開的前提是要活著,連活著也保證不了,談什麼嘗試。”
“曹小劍,”問長遠站在原地大喝了一聲,“你要是害怕就回去吧,我自己走!”
林嵐的腳步再次停了下來,而問長遠已背他而去,他猩紅的眼眸森森,難以看透他的想法。
問長遠剛賭氣般得走出了幾步,頸上一痛,頓時眼前一黑,帶著離開哭人穀希望的破碎,他緩緩地軟倒了下去,在他身後,那雙猩紅的眼眸在陰影中似乎散發著隱隱的嗜血光芒,妖野,陰冷,偏偏還帶著稚子的迷茫。
“不行,怎麼能讓你走了呢。”
“你是過得了‘界’的人。”
“要是你回去了,就隻有我一人麵對他了。”
“……”
隨手脫下了外袍把人一裹,少年魔怔了一般往回走去,每次低頭看到那個黑布包裹,他都會露出一個一如既往乾淨清秀的笑容。
在少年走遠後,此地的陰影裡走出了一個一襲黑衣的男子,看著少年遠去的背影低低一笑。
“人類,要兩個以上才能存活,否則就隻是一具行屍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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