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這封信送出去,過了兩日,吳瓊那邊才有了回音。
期間周雪君都來過三封信了。
吳瓊估計也覺得很不好意思,明明海棠提醒她打聽這件事,已經有好些天了,她卻遲遲未有進展,好象有些辜負了新朋友的期望似的,在信中一再賠不是。
她這些天過得很充實,除了每天的早飯以外,基本就沒有跟母親歸夫人坐在一起的時候,因此能談話的時間也大為減少。不過如今歸夫人每晚都會不顧她疲倦,非要把她叫過去,問明白當天她都學過些什麼東西,見過什麼人,經曆過什麼事……所以她也不是真的擠不出時間來,向母親打聽消息。隻不過,每晚歸夫人都十分強勢地主導了談話,而她回答完母親的問題後,又總是心情低落,根本想不起彆的了。
這回得到海棠再次提醒後,她總算找到了機會,向母親歸夫人打聽其是否對許賢妃有所不滿,否則怎會在歹人麵前主動出賣了許賢妃的外甥,事後又遲遲沒有賠禮道歉的舉動?
歸夫人似乎對女兒的疑問十分不以為然。她認為自己向孫采等人出賣許賢妃的外甥金嘉樹,是為了母女倆的安危著想。隻要能阻止歹人傷害女兒,她出賣誰都是應該的。誰叫她不知道周家更多的秘密了呢?拿出周奕君可能會裝傷逃避駐邊的情報,也不可能讓孫家的爪牙感興趣,她也不清楚西北邊軍的把柄,那就隻能犧牲她剛剛猜測到下落的金嘉樹了。她在京城這些年,沒少聽說孫貴妃對許賢妃的嫉恨。能拿捏許賢妃的人質,孫家人肯定會感興趣的。若是孫采擁有了更有價值的人質,就將她們母女丟到路邊,她們不就得救了嗎?
歸夫人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反而嫌侄兒吳珂太多事,竟然還自作主張地代自己出麵去給海家賠禮道歉了!海家不過是七品小官宦人家,又算得上是哪個牌麵上的人?有什麼好道歉的?謝文載也是她公公生前舍棄了的舊門生,就算成了吳珂的老師,也隻是區區一個三十多年前的老探花罷了,連個正經儒學名家都算不上,不過是長安沒有象樣的名師,又有鎮國公府作保,才便宜他做了吳家子弟的師長。歸夫人若不是礙於自己正裝病,絕不會讓吳珂去拜這麼一位老師的!
歸家族人中也有積年老儒,等將來他們回了京城,再讓吳珂去拜這位老儒為師,也是一樣的,還能讓吳門故生少抱怨歸家幾句。但凡那些吳門故生心裡對吳文安公還有幾分敬重,就不該對吳家唯一幸存的孫子的恩師的家族再有怨言了!
若不是孫家在京城盯得太緊,歸夫人早就想促成此事,無奈自己始終被困承恩侯府後宅,什麼都做不了。等她到了長安,倒是能自由出門了,偏偏歸家族人又不能跟著一道來。她隻能盼著孫家早日倒黴,自家人能早日回到京城去,到時候吳家才算是重新走上了正軌。
歸夫人這般絮絮叨叨了半日,滿嘴都是對侄兒吳珂的不滿,以及對謝文載與海家人的不屑。吳瓊忍耐得十分辛苦,才按捺住了反駁母親的衝動,等到歸夫人停止說話,就立刻拉回正題——她想問的是歸夫人對許賢妃的看法。
歸夫人大約是正說到興頭上,沒什麼防備,隨口就答說:“我對她能有什麼看法?生得不算十分美貌,人也不年輕了,更非名門閨秀,才學也不出眾,不過是懂得侍候人罷了,也不知道皇帝看中了她什麼,竟然不顧太後反對,硬要納她為妃!還讓她生下了皇子!就算她前半生過得孤苦些,往後能享一輩子的榮華富貴,也算值了!這樣的好命……真真叫人生氣!”
歸夫人有了談興,說話就少了顧忌,開始跟女兒回憶起往事,說過去在慈寧宮裡生活時,宮人如何冷淡無禮,太後也常常三五月才見她一回,隻關心吳珂的吃穿功課,等吳珂滿了七歲,還特地把人接走,也不知道安置到哪裡住了。因為沒有了吳珂,她們母女的吃穿用度都差了一等,又不能出門透氣,每天除了做針線,就是禮佛抄經,日子怎一個苦字了得?!
當時太後派來給她們母女傳話送東西的宮人,是個有點年紀的老宮女,生得一張刻薄臉,又沉默寡言,無論她問什麼、打聽什麼,都不肯回答。她想討要些消遣用的小玩意兒打發時間,對方又總是拒絕,還板著臉教訓她,說太後已經封宮了,慈寧宮但凡出現不該有的東西,都會引起孫貴妃的注意,讓她老實一點。那態度何等無禮?!歸夫人如今想起,還忍不住想發脾氣。
後來這老宮人病了,送東西傳話的人就換成了榴花,偶爾是許宮人。這兩人態度都比老宮人要和氣,但歸夫人同樣看她們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