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馳:“這個劇本裡,你演的是一個落落大方的美女!你就算喜歡他,也是大方的喜歡。”
江月:“好的,好的,我重新演一下。”
“重新演個屁啊,天都要黑了。”鄔馳不耐煩地歎了口氣,“換場,拍下一場戲了,你們這場戲,明天再拍。”
江月臉上浮現出了愧疚之色。
“抱歉,導演。”
“你彆跟抱歉,後麵好好演,彆自己瞎發揮。”
江月:“……”
鄔馳走了以後,江月垂頭喪氣。
孔繁宇再也忍不住臉上的笑,看著江月,笑得腰都彎了。
“你笑屁啊。”江月瞪了他一眼。
孔繁宇:“不是,你扭捏就算了,你演得那都不叫扭捏,我以為你在故意扮醜搞笑呢。”
江月:“……”
“太神奇了,劇組裡的人跟我說,你可是導演欽點的,沒想到也就這樣嘛。”孔繁宇說。
江月深吸一口氣,哼了一聲。
“我本來也以為這部電影的男主角多出色呢,沒想到也不過是個光有皮囊的草包。”她毫不客氣地反擊。
孔繁宇瞪大眼睛,“我靠!”
“導演也批評你了沒聽見啊?趕緊琢磨去吧。”江月轉頭就走。
“老師,你眉頭再這麼皺下去,我估計等這部電影拍完,你的八字紋就下不去了。”李超說。
鄔馳:“還八字紋,我現在充滿了絕望,這部電影還怎麼拍,一個個的都跟我想的不一樣。”
“拍電影不都是這樣,永遠不可能十全十美。”李超把自己從網上學來的那些話術,都用來安慰他老師了。
“我這是達不到十全十美嗎?我這是一個稍微滿意點的地方都沒有。”鄔馳惆悵,“是我要求太高了嗎?”
李超心想,老師,是你要求太不具體了,大家都不知道你想要什麼。
李超拿出了一本大開本的冊子,給鄔馳,說:“老師,要不你看看這個?”
“這是什麼?”鄔馳問。
李超說:“這個是我根據你之前對這個電影的設想,把明天要拍的戲份,做了一個簡單的分鏡圖出來。”
鄔馳接到手中翻看。
“現在大家主要是不清楚到底要拍出什麼樣的畫麵來,所以各自負責的工作,都不好推動。”李超說,“我在想,如果每一場戲都能有一個詳細的分鏡圖的話,大家能夠有更準確的理解。”
鄔馳認真看完。
李超做的這個分鏡圖,還不僅僅隻是分鏡圖,每一頁旁邊,都用文字做了很詳細的注解。
“如果這樣可以的話,我就把這套分鏡圖發下去,讓各個部門提交明天這場戲的相關方案,晚上我們再一起開會過一遍。”李超說,“通過幾次這樣的交流,也許大家就能夠慢慢地了解到這部電影想要拍成什麼樣子。”
鄔馳說:“有筆嗎?我做一下修改。”
李超馬上從口袋裡掏出了筆,交給鄔馳。
鄔馳在好幾個地方都做了一些修築,主要是文字的備注。
比如,在一個孔繁宇叉腰大笑的上半身特寫鏡頭裡,鄔馳備注:這一幕要有漫畫式的誇張。
李超一看,眼前一黑。
漫畫式的誇張……
又是這種形容詞。
這樣的要求根本無法讓各個部門執行操作。
李超猶豫了一下,問:“老師,這個鏡頭,其實是想要表現十七八歲的男生比較白癡無腦中二的那一麵,是不是?”
鄔馳點頭。
“就是要有一種張狂到頂的感覺。”鄔馳說,“跟下一幕突然被一盆澆下來的冷水澆個透心涼,形成鮮明的對比。”
“如果是在動漫裡,這裡可以用故意誇張的大嘴大笑來凸顯,但這是真人電影……要不用仰拍的鏡頭來展現呢?”李超提議,“拍出一種故作高大的愚蠢感。”
鄔馳聞言,點點頭,“可以,就是這個意思,反正這個鏡頭彆太普通,要給出一種超現實的誇張感。”
李超點頭。
“我跟攝影師去溝通一下。”
江月在沈以橙麵前,不斷練習那種三好學生式的大方溫柔姿態。
沈以橙也拿著手機錄下來,方便給江月自己看她剛才的效果。
正聯係著呢,忽然就聽到隔壁傳來非常浮誇的“哈——哈——哈——哈——哈——”
笑得跟排氣筒似的。
江月和沈以橙同時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好奇地走過去看了看。
結果就看到孔繁宇站在一個地方,雙手叉腰,像個二傻子一樣仰天大笑,笑得還賊浮誇。
另一個人扛著一台攝影機,蹲在他跟前拍他。
最關鍵的是,副導演李超也在旁邊看著呢。
這是什麼情況?
孔繁宇笑完以後,問:“怎麼樣?還要再來一遍嗎?”
李超看了看剛才拍的,說:“夠了,夠了,有這個意思了。”
他跟攝影師走了。
江月滿臉狐疑地走過去,問:“你剛才是在乾嘛呢?補拍鏡頭嗎?”
“什麼補拍,試拍!”孔繁宇說,“這是明天要拍的,超哥他們說到導演想看看這樣拍會是一個什麼效果。”
“哦。”江月點頭,“你剛才笑得真挺傻的。”
孔繁宇:“就是要這個效果,你懂什麼。”
江月:“嗬嗬。”
孔繁宇問:“你剛才不還笑得跟個假人似的,練習做女神嗎?”
江月:“你竟然偷看我?”
“你就在那邊練,我還用得著偷看?光明正大就能看了。”孔繁宇說,“那你剛才還偷看我呢。”
江月:“……哇塞,你這個人的臉皮怎麼這麼厚?”
“彼此彼此。”孔繁宇反擊。
兩個人鬥了半天嘴。
忽然,江月眼角的餘光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影。
鄔馳。
“啊!導演!”江月趕緊收回了自己戰鬥母雞一般的表情,露出規規矩矩的表情,“您找我們嗎?”
在導演麵前,江月的模樣很老實。
耳邊,孔繁宇小聲:“變臉真快啊。”
江月仿若未聞。
鄔馳一臉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
“所以,你真的不打算演《那些年》了?”陳思琦問陸嚴河。
陸嚴河搖頭,“不打算演了,雖然我還挺想演的。”
陳思琦:“想演就演唄,難得有你真的想演的戲。”
陸嚴河:“他們說得沒錯啊,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女演員來演我的對手。同年齡段的女演員裡,如果她們跟彆的男演員演,可能觀眾能信服她們的沈佳宜,但是……這麼一說,顯得我太自戀了。”
“就是,你可以演《情書》裡那種高冷悶騷的暗戀型男主角,反正雖然是暗戀,卻也被神化了,基本上美好得不可能在真實中出現,但是,你不能演一個正兒八經地、生活氣息很足地追求一個女孩的男孩形象。”
“也不是不行,但那個女演員,得是陳碧舸這種在觀眾心目中比我要高一點、強一點、值得我放低姿態,像個忠犬一樣癡癡喜歡和追求的女演員。”陸嚴河說,“當然,他們其實還有一個建議,就是你來演沈佳宜。”
“我來演?”
“對。”陸嚴河點頭,“因為我跟你本來就是情侶關係,大家都接受了,所以大家能接受我在電影裡那麼喜歡你、追求你。”
陳思琦:“我可沒辦法演戲。”
“我主要是考慮到這個電影的結尾,兩個人沒有在一起,兆頭不好,所以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陸嚴河笑,“不然,我教你演戲,你這麼聰明,肯定能演好的。”
陳思琦:“那我可真不行,咱們實事求是,你彆情人眼裡出西施。”
陸嚴河:“……反正,總而言之,可能真的得換人了。”
“誰讓你現在的金身這麼硬呢,哪怕是李治百都可以。”陳思琦說,“他紅歸紅,但是他在大眾心中的形象,沒有你那麼高大上。”
“是。”陸嚴河點頭,“我也是想著,要不這部電影就找李治百來演好了,就像你說的,雖然他紅,但是他一直有爭議,耍大牌,懶,不努力,從出道開始就很多不是很正麵的新聞,當然他也不在意,但因為這一點,大家對於他……沒有那麼多高大上的期許,他出負麵新聞,大家的接受度都很高,覺得很正常。”
陳思琦:“如果是李治百來演的話,那誰來演沈佳宜?”
陸嚴河說:“剛合作的紀緲先ass,得有點新鮮感,嗯……其實沈佳宜這個角色,很多女演員都能演,她的難度不大,隻要她的形象是那種不具備侵略性的美,有一點好學生那種正點的感覺,都行。”
陳思琦點頭:“確實,這部青春愛情電影,是妥妥的男主視角,女主角的工具人屬性也很強,就跟你在《情書》裡一樣,但是她的戲份卻要多多了,而且,即使是我這個女生,看了劇本,也很喜歡沈佳宜這個角色,也會覺得柯騰是個笨蛋,錯過了這麼好的女生。你這個劇本寫得很好看,一點都不套路,反而有種……這是你過去真實經曆過的事情一樣,要不是我高中認識你,我肯定會覺得你的高中時期,有沈佳宜這樣一個女生。”
陳思琦的眼神忽然就變了,變得有點吃醋的意思。
陸嚴河:“……”
“不是吧,一個虛構角色的醋,你也要吃?”
陳思琦:“沈佳宜那麼溫柔漂亮,又正點,你是不是覺得我又不溫柔,又不正點?”
陸嚴河:“……我真的是……我上哪說理去?”
他看著陳思琦。
夕陽已經快要完全落下山。
此時,暮色有著餘燼般的蒼然之意。
陳思琦挑眉看著他,意思是,看你還能說什麼。
他忽然就親了上去。
陳思琦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陸嚴河這個吻的意思是,你不講理,我也不講理。
“改劇本?”李超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的師父。
他覺得,如果不是因為師父是他的師父,他現在可能忍不住要問一句——
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鄔馳眼睛都在放光。
“我搞錯了,趙野(孔繁宇飾演的角色)這樣的人,為什麼要給他安排一個求而不得的女神,他就應該炸天炸地,就算是喜歡的女生,也應該是炸天炸地,能跟他對轟的。”
“對轟……”李超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的師父,“師父,有這樣形容男女之間的愛情的嗎?”
“最重要的是,我從江月和孔繁宇身上看到了我想要的那種火花。”鄔馳說,“江月根本就不要去演一個很正點的女生,她跟孔繁宇兩個人那種摩擦,太他媽青春了!”
鄔馳整個人都在激動地發抖。
“老師,你要不要冷靜一點?”李超有些無奈。
鄔馳說:“你剛才拍的那個鏡頭,我看了,就是剛才那個誇張的感覺,分鏡圖你去跟他們說,我晚上得去改劇本,江月的戲全部都往後挪,先不拍了。”
李超:“老師,你先等等,劇本說改就改嗎?這個事情,不用跟靈河那邊說一聲嗎?這部電影可是他們投資製作的。”
鄔馳恍然大悟,“啊,對!”
李超:“而且,陸嚴河才剛過來呢,擅自改劇本,到時候陸嚴河他們生氣了怎麼辦?”
鄔馳撓撓頭。
“這個……那怎麼辦?哎呀,不管怎麼樣,我得先把劇本改出來,今天晚上我先去改劇本。”他說,“就算跟靈河溝通,肯定也要拿改好的劇本去溝通。”
“老師,我們是不是先跟靈河說一下這個想法比較好?先通個氣,免得他們覺得咱們先斬後奏啊。”李超說,“而且,如果他們說什麼都不同意現在改劇本的話,也好過竹籃打水一場空。”
鄔馳很煩躁地撓了撓頭。
“我直接去找陸嚴河。”鄔馳說,“我現在就去找他。”
李超麻了。
他真的挺想拉住自己這個突然上頭的師父的。
可是,腦海中有個理智的聲音又提醒他,讓他去陸嚴河那裡碰個壁,也挺好的。
臨時改劇本?
本來就已經夠混亂的劇組了,這麼一搞,直接支離破碎算了。
“你留下來,晚上的戲你負責一下。”鄔馳對李超交代,“你知道我每一場戲想要拍成什麼樣子。”
李超:“……啊?我?”
鄔馳就這麼跑了。
李超嘟囔:“……這彆人不說我們是草台班子就鬼來了。”
雖然嘟囔著,可他還是歎了口氣,硬著頭皮去拍攝現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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