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的確不需要了。
當初在烏風鎮,張雨亭為了擺脫白鬼愁的心魔,才向江晨提議結緣雙修。而她如今整個人都將與大道融為一體,當然無需在意什麼心魔。或者說,當初心魔種下的因,現在已結成了果。再想從頭挽回,已然無濟於事了。
“你到底是經曆了什麼,才變成現在這樣的呢?”江晨摸著下巴打量她,疑道,“按理說,你有心魔未除,境界離人仙還差得很遠,根本不可能擁有這股力量的啊……”
“十年修道,不如一朝入魔。”張雨亭的語氣中似有些微感歎,“我殺了師兄,逃出坐忘山,又將追兵全部殺儘,從此踏入魔道,卸了衣服去,離了這人間束縛。”
“你也知道自己入了魔道?”
“正道魔道,皆為天道。不過理念差彆,並無高下之分。”張雨亭麵容一凝,肅然道,“這是我該應的劫,也是我該行的道。擋我道者,灰飛煙滅!”
“好一個灰飛煙滅!”江晨嗬嗬笑道,“那些追捕你的人,不少是坐忘山的舊識吧,你難道就不念半點同門情誼?”
張雨亭淡漠地道“人生在世,生死二字。他們應運而生,應劫而死,此乃天道。”
“嗬嗬,天道!我剛才差點也應了你的天道!跟那幾百個小妖怪一起,被雷劈死在城下,連灰灰都混在一起,這就是你的天道?”
“正邪善惡,一死而已。來時既哭,去時當笑。你在紅塵磨礪這麼久,還看不開麼?”
“說得輕巧,這種話不是用來自我安慰的嗎?伱又沒死過,怎麼知道死的時候該哭該笑?”若非擔心激怒她,江晨都想指著她的鼻子罵娘了,“而且,至少應該是由我來說,不應該你說吧?剛剛差點死掉的人可是我!”
“紅塵漫漫,苦海無涯。與其沉淪,不如歸去。”
“你這是認真地勸我去死?”
張雨亭側目瞧著他“你既然不願意,我也不勉強。”
“好家夥,敢情要是換作彆人,你就要‘勉強’了?”
“你不是彆人。彆人怎樣,並不重要。”
“怎會不重要?我剛找了兩個實力不錯的打手,結果就有一個被你給‘勉強’了——算了算了,先不說這些!”江晨見她始終是一副不以為然的冷漠麵孔,搖了搖頭,知道她已徹底被不近人情的天道理念所貫徹,再如何爭論也是徒費口舌。
反而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可以請教她這位道法至尊。
他抵禦著身前遊離的一股股凝練精純的雷霆靈力,欺上前幾分,輕聲道,“你已習得天道精義,知道有哪種道法可以破解佛門的‘馬陰藏相’嗎?”
張雨亭沉吟了片刻,答道“忘了。”
“忘了?”江晨瞪圓眼睛,“你一個專門賣符的小仙人,居然把這麼重要的符咒給忘了?”
張雨亭道“我已萬般皆棄,隻練雷法。過去的道術、咒法、神通,我全都忘了。”
“你……”江晨瞪著她,氣惱至極,反而笑出聲來,“你這個小仙人果然獨具一格,捉摸不透,我真的很佩服你……”
張雨亭仿佛沒聽出他的諷刺,繼續道“你要的符咒我給不了,不過,雷法乃創世之法,萬法皆由雷法衍化。你要的答案,或許可從雷法中尋找。”
江晨麵色古怪又警惕地盯著她,心想這家夥不會是想用雷法給我那裡來上一下吧?
張雨亭緩緩伸出一根手指,點向他額頭。
“你這是……”
“雷法。”
江晨盯著那根玉白溫潤、散發著神聖氣息的手指,心裡猶豫要不要躲開。但一點靈光,先一步抵達他眉心,迅速滋長壯大。
在一陣冰涼的恍惚之後,他定神去看,眼前所見的已不是現實中的場景,而是夢幻般的靈氣脈絡。
…………
黑暗中的楚懷秋,忽然皺了皺眉,轉頭望向旁邊一條過道的深處。
一個窈窕的身形從過道的陰影中款款走出。
“原來是安姑娘。”楚懷秋陰沉沉地打了個招呼,右手藏入袖口中,悄然捏緊了一枚符咒。
他知道這女人是惜花公子的侍妾,身份非同小可,若非萬不得已,其實並不願對她出手。然而這女子本身也具備超凡的實力,若她有心要壞自己的好事,那也就不能怪自己心狠手辣了。
安雲袖沿著走廊步下台階,姿態甚是悠閒,仿佛絲毫未察覺到楚懷秋眼中的陰森之意。
她走到近處,美目中波光流盼,好似不經意地打量了垂首不動的小幽一眼,再與楚懷秋對望片刻,才慢悠悠地開口道“楚公子好有雅興,這麼晚了還拉著小幽姑娘聊天賞月,孤男寡女的,就不怕被上官小姐知道了,打翻醋壇子嗎?”
楚懷秋皮笑肉不笑地道“安姑娘說笑了,在下和上官小姐隻是一見如故,義結金蘭而已,並無男女之情。倒是安姑娘,這麼晚了,也是專門來這裡散步的嗎?”
安雲袖側過臉又看了小幽一眼,明眸流燦,唇邊笑意微微“那還真是巧。我跟小幽姑娘也是一見如故,本來是約了她今天晚上一起賞花弄月的,見她半天沒到,所以才來找她。想不到,卻是被楚公子捷足先登了!”
楚懷秋打了個哈哈“想不到安姑娘也有此雅興!既然你們兩位有約在先,楚某豈敢奪人所好,你們慢慢聊,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嗬嗬!”安雲袖的玉顏上綻開一朵燦爛的笑容,煞是驚豔,“楚公子客氣了……”
楚懷秋瞧見這笑容竟微微一怔。他本是個不耽於女色的道子,但也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女子的一顰一笑美得驚人,幾能傾倒眾生,怪不得能被惜花公子一直帶在身邊。
他微一愣神的工夫,就見安雲袖漫步走近。
他陡然醒覺,施咒法朝後方飄退數丈,額頭滲出冷汗,想起這女子看上去清麗秀雅,卻也是個接近玄罡級數的頂尖高手,動起手來絕不會含糊。自己與她一佛一道,勝負本在兩可之間,但自己長於符咒而短於拳腳,若貿然被她欺近,隻怕下場不會太好……
他心有餘悸地回顧安雲袖一眼,隻覺那微笑果然嫵媚中透出些許森寒,當下顧不得撂下場麵話,轉身就消失在黑暗之外。
待他遠去之後,安雲袖臉上的笑容才慢慢隱沒不見。
安雲袖轉頭仔細打量著小幽,秀眉逐漸蹙緊,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小幽的臉頰,發出一聲淺淺的歎息。
“可憐的小女鬼,命脈都捏在彆人手裡,還敢去勾引我家公子,就這點心機,真不知是誰給你的膽量……”
上官玥閨房中,正在高談闊論的穀玉堂突然打了個噴嚏,一臉納悶地揉了揉鼻子“我身體一直很好啊,淋了點小雨不至於染上風寒吧?”
後半夜,小幽的意識才從一片混沌中醒來。
她睜開眼看了看屋子的牆壁,視線從清晰變得朦朧,又從朦朧變得清晰,使勁晃了晃腦袋,頭腦才一陣激靈,發現自己正坐在椅子上,不知道睡過去了多久。
很奇怪,鬼是不需要睡眠的,她已經很久沒這樣睡過了……
她記得自己應該是遇到了什麼東西,才導致昏迷過去。可是那一段記憶,卻好像被人憑空剝離了出去,全然沒有印象了。
小幽一邊思索著,一邊漫無目的地飄出屋外,在院裡遊蕩。
黎明未至。
伏案而睡的穀玉堂,忽然猛地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