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對著中年儒生拱手:“原是官人當麵!”
“我道為何今日一早起床,家門口的喜鵲便叫個不停!”
“原是那喜鵲通靈,知我今日要遇到貴人,便來報喜了!”
說著,他就將中年儒生,請到了甲板一側,然後才問道:“不知官人想知道些什麼?”
中年儒生想了想,問道:“敢問足下可知,那蘇轍蘇子由是因何出知?”
夥計道:“官人不知道嗎?”
“那位蘇官人,輕信他人之言,誣陷國家賢臣,朝廷自是要有處分!”
說著,夥計就與中年儒生介紹一遍去年的葉康直案。
說的是條理分明,仿佛身臨其境。
許多內幕與秘聞,也是信手捏來。
自然,這裡麵真真假假,難以分明。
但卻依舊叫中年儒生為之咋舌。
這汴京城的市民,確實是很喜歡八卦,也熱衷追逐八卦。
但……
一個碼頭上的夥計,就能將這朝政事務、宮廷秘聞,說的頭頭是道?
這太誇張了!
他是特例?還是如今的汴京,就是這個樣子呢?
中年儒生隻是這麼一想,就不由得毛骨悚然!
因為,倘若現在的汴京,大部分市民,都能有這般見識、見解。
那麼這汴京的官,就必然很難做了。
百五十萬人的京師,你一言我一語,足可搖動大內。
輿論的聲音,一旦集中起來,怕是連宰相也要重視!
那夥計卻是說的興起,在介紹完事情大概後,依然在滔滔不絕:“說起來,這位蘇官人能出知京畿州郡,真真是皇恩浩蕩了!”
“若是坊間人言,是恨不得朝廷將這位蘇官人,貶黜偏遠軍州,叫其好好反省反省,未來不要再與那等誹謗先帝、非議聖主的小人、奸賊來往了!”
說著,他甚至是有些咬牙切齒的樣子。
這就很誇張了!
中年儒生驚訝不已,問道:“足下所言的小人、奸賊指的是?”
“還不就是那鮮於賊與上官賊這兩個賊子?!”
“他們貪墨公使錢,以權謀私也就罷了!”
“偏還為禦史查出,昔年多次公開議論先帝的不是,言語之中於先帝多有不敬,更有誹謗先帝聖哲之嫌!”
“也就是官家仁聖,曾在先帝麵前發誓,不以言治罪於大臣……不然有那兩個賊臣好受的!”
這就更誇張了!
先帝?聖哲?
中年儒生有些恍惚,甚至感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是不是聽錯了。
先帝當年在位的時候,在京城百姓嘴裡的形象可不好啊!
什麼誌大才疏、獨斷專行一類的帽子,私底下都有人扣過。
那夥計見著中年儒生驚愕的樣子,嗬嗬一笑,道:“官人恐怕還不知道吧?”
“我大宋神宗英文烈武聖孝皇帝,不止心懷萬民,更憐憫蒼生!”
“想當年,重修汴京城,有司上書,欲強行拆毀皇城腳下百姓所建的民居,先帝知曉後,與宰相言:不可!此吾民所建之民居,其祖宗以來,血汗所凝,辛苦所建,是為民產、民訾也!”
“禮曰:雖善無徵,無徵不信,不信民弗從!詩雲:在彼無惡,在此無射;庶幾夙夜,以永終譽!”
“吾雖不德,猶不敢使官府侵民居而不償!”
“於是乃命有司,務必清償百姓民居損失,然後才許拆毀!”
“當今官家,曾因此事,詢問先帝,先帝教之曰:小子,百姓之居,黎庶之產,血汗所凝,辛苦所得……若其不曾犯法,則風能進,雨能進,獨吾不能進!”
“此我趙氏所以王天下而德四方之根本也!切記切記!”
中年聽到這裡,張大了嘴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麼情況?
先帝?!
那個視財如命的先帝,會說這種話?
開玩笑嗎?
前麵的,還算合理。
後麵那句‘風能進,雨能進,吾不能進’,是先帝會說的話嗎?
中年儒生,咽了咽口水。
他很清楚,先帝隻要大臣幫他撈錢,且從不管大臣們用什麼辦法,從什麼地方撈到的錢。
但他也不敢否認,更不敢質疑。
隻能弱弱問道:“敢問足下,這是從何處傳出來的?”
那夥計道:“汴京新報啊!”
他瞪大了眼睛,像看稀奇動物一般:“官人該不會連汴京新報都沒有看過吧?”
“這可不行!”
“如今入京,無論士民官商,若不讀汴京新報,則將無法在這京城立足!”
“官人應該去買幾份看看……”
說到這裡,這夥計就湊到中年儒生麵前,小聲道:“官人若信得過我,我可為官人引薦一個專門賣過去兩年,汴京新報重要刊載的鋪子……”
“那鋪子裡不僅僅有著所有汴京新報的重要報道,還有著全套的三國演義話本售賣!”
“價格也很適中,全套汴京新報加三國演義話本,不過二十貫就可以拿下!對官人這樣入京為官之人,可是最實用的了解汴京過去種種的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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