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你沒聽錯。”
“在泰拉,在大遠征還沒有開始的時候,他就是這麼做的。”
“除了阿庫多拿,那位帝皇之子的宮廷劍士之首,沒有人能是巴亞爾的對手。”
“……”
阿裡曼很滿意巴萊克現在的那副表情:那以最生動的筆觸,將震驚與錯愕,將荒誕與懷疑,將不可置疑與茫然無措,巧妙地融合成了同一種顏色,勾勒出了巴萊克現在的那副麵孔。
顯然,在他的腦海之中,一時間竟充斥了太多的問題,以至於他甚至不能去思考,不能去談吐,不能去挑選出他最重視,也是最困惑的那一條,來砸到阿裡曼那精心打理的披肩之上。
他結結巴巴,猶猶豫豫,宛如一個茫然的孩童,而不是馬格努斯麾下的驕傲戰士:這樣的狀況在他的身上持續了有一會兒,才在幾聲最粗重的深呼吸之中,慢慢地走向了平息。
與更多的懷疑。
“……你在開玩笑,阿裡曼?”
阿裡曼沒說話,隻是指了指自己嚴肅的麵容。
這又讓巴萊克沉默了一會,當他抬起頭的時候,他不由自主地向著自己的戰鬥兄弟湊近,就仿佛生怕他的話語被也許在陰影中潛伏的人物聽去了一般。
“那……”
“那西吉斯蒙德呢?那個帝國之拳的強大新星?”
“那我就不知道了,雖然西吉斯蒙德同樣是泰拉人,但是他加入軍團並揚名的時間並不長,錯過了第二軍團的鼎盛歲月,他和巴亞爾沒有直接的交手記錄,僅有的幾次見麵,也隻是點到為止的切磋。”
“那……那為什麼,巴亞爾即使如此強大,第二軍團卻……”
“因為他隻是一名阿斯塔特戰士而已:雖然,據說他是第二軍團的第一名阿斯塔特戰士,但他終究不是基因原體,他無法……以個人的武力,去挽救大局。”
“沒人能做到這一點。”
“除了基因原體。”
就仿佛早有預料一般,還沒等巴萊克的問話說完,阿裡曼就隨意地擺了擺手,解答了自己的戰鬥兄弟的疑惑。
而緊接著,他就迎來了最後一個問題,一個他早有準備的問題。
“阿裡曼,你剛剛說……”
“除了阿庫多納?”
巴萊克的瞳孔在發光,在閃爍著一種對於劍刃與榮耀的追求。
他們是千子,他們是馬格努斯的賢明子嗣,這是沒錯的:但是在這幅外表之下,他們同樣也是阿斯塔特戰士,也是會對任何偉大決鬥心生向往的,戰爭之人。
這一點,在任何軍團都是通用的:實力、勝負、真劍決鬥……
迄今為止,沒有任何一個阿斯塔特戰士,能夠發自內心的,完全拒絕這些詞語。
千子也不例外。
而這,也是阿裡曼對於巴亞爾記憶如此深刻的原因。
因為那場決鬥。
那場他親眼目睹的決鬥,他唯一從頭到尾,觀賞完了全局,並且如癡如醉,銘記至今的決鬥。
巴亞爾與阿庫多納的決鬥。
——————
那是在大遠征的前夕,也是泰拉統一戰爭步入尾聲的那幾年。
與火星的協議已經簽署,露娜和木星聯邦的力量,也已經向帝皇的偉力俯首,而昔日牛鬼蛇神遍地橫行,到處都是變種人軍閥和科技蠻族的人類母星泰拉,也早就已經全部歸順在了帝皇的王座之下。
隻有極少數的負隅頑抗者,躲藏在裂隙與陰影中,瑟瑟發抖,成為各個新晉建軍的,阿斯塔特軍團們的首個獵物。
那是一個緊張的時代,因為對於大遠征的準備正在緊鑼密鼓的進行著,難以想象的後勤物資與武器裝備,每一天都在通過火星的熔爐與木星的船塢,源源不斷的彙入帝皇的大業宏圖之中。
但那也是一個輕鬆的時代。在長達十幾個泰拉標準年之中,各個阿斯塔特軍團都沒有值得他們全力以赴的對手,許多戰士麵對這突然的空閒,感到無所適從,訓練與休整顯然不能消耗所有人的精力,於是。軍團之間的競技與比拚,就在這個時候流行了起來。
哪個軍團擁有著帝皇麾下最強的戰士?
這成為了所有人,都非常關心的話題。
也正是在那個時候,從歐羅巴的貴族子嗣中選拔兵源的帝皇之子軍團,迎來了一群特殊的客人。
他們來自於當時最為鼎盛的兩個阿斯塔特軍團之一:第二軍團。
而他們趕來的目的,則是為了參加由第三軍團所舉辦的,一場有各個軍團精英戰士所共同進行的真劍決鬥大會。
大會進行了數個月之久,數以百計的傳奇戰士,在所有人的歡呼與注目下,彼此進行著較量。
阿斯塔特之間的競技如同野獸一般凶狠,卻又時刻保持著理性與謙和,在一次次的金屬碰撞的嘶鳴聲中,競技場上的氣氛無限趨近於真實的血腥戰場,卻又始終與其相隔著一條細細的紅線。
而數個月後,隻有兩名戰士站在了決賽的舞台上。
第二軍團的巴亞爾。
與第三軍團的阿庫多納。
在當時,他們是在場所有阿斯塔特戰士都承認的,當之無愧的頂尖人物。
其實,作為東道主之一,阿庫多納在一開始,並沒有投身於競技之中,直到巴亞爾在帝皇之子的競技場裡,打出了一個相當誇張的戰績。
他以一己之力,在不間斷的真劍決鬥中,將幾乎所有的宮廷劍士挑落於馬下,那些在戰爭中闖下赫赫威名的人物,在巴亞爾的雙劍之下,也不過是一夕之間,或者幾個回合的區彆而已。
而當敗在巴亞爾劍下的宮廷劍士的數量,馬上就要逼近三位數的時候。
阿庫多納出場了。
他先是讓巴亞爾有了一段真正的休息,兩位最偉大的阿斯塔特戰士在競技場中,不斷地閒聊著,直到他們同時意識到,對方已經處於最佳狀態了。
然後,他們拔出了劍。
在接下來的二十個小時中,所有人都如癡如醉。
無聲的對峙,激烈的廝殺,令人難以想象的技巧與決心,還有那複雜與迅猛到足以讓阿斯塔特戰士心生困惑的劍舞:在兩位最頂尖都死亡天使的掌中,這一切是如此的輕而易舉,如此的理所當然。
當時,阿裡曼就在圍觀的人群之中,他幾乎是以一種朝聖的心態與虔誠,一絲不苟地看完了整場決鬥,他瞪大了眼睛,任憑酷烈的日光刺痛了自己的皮膚,任憑那些虎虎生威的劍刃風暴在他的眼皮與鼻子之前擦過,不過絲毫的距離。
他甚至不想避開,因為那會讓他錯過下一秒的精彩,錯過下一秒的永恒,錯過下一秒就可能會出現的……勝負之分。
——————
“然後呢?然後呢!”
阿裡曼的戛然而止,顯然讓巴萊克感到了一種不滿,這位年輕的天梟學派戰士,此時正瞪大了他的眼睛,就像阿裡曼當初目睹著巴亞爾和阿庫多納的那樣,他的麵容被一種名為渴望的情緒所占據,緊緊的盯著自己的戰鬥兄弟,死死的等待著故事的終章。
“所以,他們中到底誰贏了?”
“誰是二十個小時後,還在站立的那個人?”
阿裡曼笑了笑。
“不。”
“他們誰都沒輸。”
“顯然,他們的力量、技巧與意誌是如此的強大,強大到他們的劍刃配不上他們身上這些最為高貴的品質。”
“在又一次的碰撞中。四把劍同時斷裂的,四把最為閃耀的鋒芒同時墜落在了沙地上,讓這場決鬥就像我的話語一般,戛然而止。”
“平局。”
“或者說,不分勝負。”
“又或者說,同歸於儘。”
“就像曆史上,無數偉大英雄之間的生死決鬥和傳說故事一樣。”
“這是一個讓人遺憾,卻又讓人無憾的結局。”
“他們打成了平手。”
“誰也沒有獲勝。”
……
“不過,在那之後,他們兩個人倒是進行了無數次的決鬥。”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總共有四十九場之多,而如果算上第一場的話,有二十五場是平局,而剩下的二十四場中,每一個人都獲得了十二場勝利。”
“再然後,大遠征的進程就已經蔓延到了,各個軍團不得不分開行動的地步,第二軍團也陷入他們的落寞曆史之中。”
“據我所知,自那之後,巴亞爾與阿庫多納,便再也沒有開始他們的第五十場對決。”
“不過,在未來的某一天,如果有的話。”
“那我一定會去看。”
——————
對曆史的追溯和對傳奇故事的感慨,進行的恰到好處,當阿裡曼口中的最後一個字符,悄悄落地的時候,佐西莫斯和米爾丁也從他們的臨時公務中脫身,再次出現在了兩位千子戰士的視野之中。
就這樣,一行人繼續前進,巴來克就像剛才那樣,默默的跟在阿裡曼的身後,安心扮演著他那無聲的追隨者的形象,也可以理所應當的沉浸在他對剛剛聽到的那些傳奇故事的感慨與緬懷之中。
而阿裡曼則是大步向前,他與兩位靈能大師幾乎是並肩而行,對靈能力量的共同研究,和對豐富學識的共同渴望,極大的拉進了他與兩位初識者們的距離。
當他們的步伐逐漸靠近了佐西莫斯在【北極星號】上的房間的時候,他們所討論的話題已經逐漸延伸到了一些學術性的問題,和一些對於靈能的個人看法。
而在這一領域,毫無疑問,千子的魯莽,肯定要比破曉者的謹慎更為耀眼,更為光芒四射,更為洋洋得意,伴隨著阿裡曼那一聲高過一聲的討論與大聲感慨,他儼然成為了對話中的主導者。
這位馬格努斯的驕傲子嗣從他的無儘學識中,挑出了一兩個有些危險,但也具有無上價值的觀點與理論,隨意的拋給了他身旁的破曉者們,並滿心期待的,等待著他們的感慨與渴望。
但這一次。他不得不失望了。
因為當阿裡曼那得意洋洋的話語,最終傳到了佐西默斯和米爾丁的耳中的時候,這些摩根之子隻是互相看了看,他們的眼神中,閃爍著一種阿裡曼從未見過的光芒。
這種光芒,顯然象征著某種信息,某種隻在破曉者的軍團戰士之間,才會互相理解與使用的信息。
而片刻之後,米爾丁帶著一種心悅誠服的語氣,向阿裡曼低聲說道。
“我不得不承認,來自於千子軍團的貴客,你在靈能方麵,走的相當遙遠。遠遠領先於破曉者中的每一個靈能者。”
“你剛剛所提出的建議,非常的具有實用價值,也許會是一個很不錯的研究目標與方向。”
“我們會為此項目立項,但在此之前,我們必須先將這個項目編寫成一個彙報文件,儘可能的把它的主要研究內容、主要宗旨、研究方向和可能的危險性都標明出來,然後上交給我們的基因原體,請求她批準該項目立案,並且調撥資源與人手,成立項目組。”
“……立項?”
“彙報文件?”
“批準?”
“項目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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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說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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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阿裡曼正式登上了【北極星號】以來,他第一次發自內心的感到了錯愕。
因為,他雖然能夠聽懂眼前的破曉者們所說出的每一個字,但是為什麼這些字連起來的時候,會讓他如此的……
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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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極星號,北極星號,這裡是五月花號,能聽見麼?”
“五月花號,五月花號,這裡是北極星號,我能夠聽見,你有什麼需要彙報的事情麼?”
“我們遇到了一艘艦船,應該歸屬於機械神教,它自稱為一個鑄造世界的使節,有最為重要的事情和最為珍貴的禮物,要送與我們的基因之母大人。”
“鑄造世界?哪個鑄造世界?”
“……”
“瑞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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